第六章 吆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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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热闹的老外越来越多，足足有上百人，他们围成一圈，象看杂耍一样好奇地看着梁晓秀的一举一动；梁晓秀此时才觉得不对头了，她吆喝的声音渐渐小了，但依然很镇定。她不想离开现场，也没觉得害怕；她在默默地想着对策。这帮老外不通人性，什么反应都没有，像傻子一样站着，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呢？
人群挡住了宋福禄的视线，他看不见梁晓秀了。梁晓秀的本意是要让人们了解宋代卷饼，购买宋代卷饼，可是那些老外却对梁晓秀本人发生了兴趣，根本没有人注意宋代卷饼，更没人购买卷饼。宋福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既想闯到人群里把梁晓秀拉出来，又不敢轻易露面，所以就一直犹豫着，左右为难。
那些围观的老外也挡住了皮尔斯夫妇的视线，从杂货店窗户看不见梁晓秀，他们比宋福禄还着急。皮尔斯决定走出杂货店，到快餐店门口看看梁晓秀究竟在干什么呢。他们的心态和宋福禄完全不同：他们一是担心拿不到租金，蒙受经济损失；二是想看热闹。梁晓秀是他们的租客，他们对她的认识当然超过那些老外看客了。
皮尔斯迫不及待地说：“走，我们也过去看看，好象要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担心被梁小姐看见吗？”皮尔斯太太提醒说。
“那么多人她哪看得见我们？我们站在人群外面，梁小姐看不到我们。我们走吧。”
皮尔斯夫妇从杂货店溜出来，来到快餐店门口一侧，他们站在人群的后面，伸着脖子往里看，终于看到了梁晓秀。
梁晓秀一点也不怯场，她一边吆喝，一边给人们分发包装纸，不一会儿工夫就发完了50张包装纸。她的目的很明确：让那些老外看包装纸上的说明书，让他们对宋代卷饼发生兴趣。老外看客觉得她很古怪；她还觉得老外古怪呢：她不过是在吆喝卷饼，可是老外却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把她团团围住了。
皮尔斯小声对他太太说：“你看到没有，梁小姐在分发包装纸，那个包装纸就是他们快餐店的促销材料。”他还记得他当时参加试营业活动时曾夸奖说那个包装纸印刷精美，古色古香，一定会引起顾客的注意。他当时那样说，不过是讨好梁晓秀，而根本不是他的心里话。
“我看到了，”皮尔斯太太说，“可是我觉得光发包装纸没用，人们不会因为包装纸而买她的卷饼。”她此刻对梁晓秀深表同情，真想上前帮她一把，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帮。皮尔斯紧紧拉着她，生怕她往前走，走到梁晓秀面前。
那些围观的老外拿到包装纸后，开始看包装纸上的说明，之后有一个老外开始发问了：
“小姐，你说中式快餐有上千年的历史，你怎么证明呢？依据在哪里？”
梁晓秀的法语很有限，她只能听懂前半句，不知道后半句是什么意思，便所问非所答地说：“中式快餐具有上千年的历史，味道鲜美，口味极佳，你们品尝一下吧。”她希望老外拿到包装纸后买她的卷饼。
另一个老外这时对她说：“小姐，刚才那位先生问你，你们的快餐店有上千年的历史，你的依据在哪里？请你回答这个问题。”
梁晓秀还是没听懂人家说的后半句话，她微笑着直点头，以示回应。
皮尔斯太太着急了，她知道梁晓秀的法语很有限，她根本听不懂别人在问她什么。她想到快餐店把宋福禄叫出来，让他给梁晓秀当翻译。他是一个大男人，他就应该出来给妻子当翻译。皮尔斯拦住了他太太，说：“我们不能出头露面，否则这些人会以为我们是他们的同伙，那可就麻烦了。你别动，就站在这里看热闹吧。”他凭直觉意识到过一会儿还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
宋福禄藏在店里，只听到人们在七嘴八舌地议论，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此刻既看不到梁晓秀，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他想再等等，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他后悔同意让梁晓秀出来吆喝，她这一吆喝不要紧，居然引起了相反的作用：起到了杂耍的作用，老外把她当成了杂耍艺人，她这回真丢尽了脸面。
这时围观的人们七嘴八舌地开始发问了：
“小姐，你还没有回答问题呢？”
“小姐，你的中式快餐食品安全性如何？做没做过食品检测啊？”
“小姐，你是怎么做出快餐的？”
“小姐，你为什么站在这里呼喊呢？”
“小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快说话呀，小姐，我们等着呢。”
那把那个老外的文化像雨点一样落下，梁晓秀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只好反复说他们的宋氏快餐店制作的宋代卷饼具有1000年的历史，味道鲜美，口味极佳，欢迎大家品尝。
这时又一个老外大声说：“小姐，你的卷饼在哪里呢？你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对，你拿出来让我们看看。”众人附和着说。
梁晓秀猜到老外在问她问题，但她听不懂，没法回答。她满脸通红，她已经站了两个小时，吆喝了两小时，她口干舌燥，此刻只想喝水，不想再吆喝了。她最急的是听不懂老外的话，而那些话她认为必须回答。她想回到店里把宋福禄叫出来，让他帮她翻译，可是人群此刻已经把她团团围住，水泄不通，她根本脱不开身。她还在想着对策，想怎样摆脱这个尴尬的局面。
“小姐，你说话呀！”众人齐声喊道。
梁晓秀结结巴巴地说出了几个法语单词：“我…我不说法语，我…我不会说法语…我是中国人。”
人群不依不饶地说：“你喊叫的几句法语很流畅嘛，你会说法语！”
这时有一个老外模仿着梁晓秀的声音大声喊道：“中式快餐，中式快餐问世了，大家都来品尝吧！”那人喊完那句话后，还做出一个鬼脸问梁晓秀：“小姐，怎么样，我模仿得像不像？”那家伙是里尔的一个混混，他准备好好拿梁晓秀打哈哈，开开心。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淹没了整个广场。
接着又有人学着梁晓秀的声调，拉长了声音，故意用一种尖细的声音喊道：“中国宋代卷饼…宋代卷饼…快来看看吧！”
众人的笑声更大了，有的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有的人大声嚷嚷说模仿得像极了：逼真而又生动。
第三个人接着大声喊道：“中国宋代卷饼有上千年的历史，味道鲜美，口味极佳，老少皆宜，大家都来品尝吧，大家都来品尝吧！”
那些老外在重复梁晓秀吆喝的三句话，那三句话梁晓秀至少重复吆喝了几十遍，那帮老外都背下来了。老外在拿梁晓秀打趣，拿她开心取乐。
梁晓秀这时才意识到那帮老外在拿她打哈哈，她没料到她的吆喝居然成了老外的笑柄。她忍不住用中文愤怒地大声喊道：“你们这帮老外真是无聊透顶！”
众人一听到中文沉默了片刻，接着又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有人喊道：“小姐，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听不懂啊，请你说法语！”
“混蛋！”梁晓秀又用中文骂道，“混蛋！”
“什么？‘混沌’？‘混沌’是什么意思？”有一个老外接过话茬问道，那家伙把中文的“混蛋”听成了“混沌”，以为那个词有什么深刻的含义，非得要搞清楚。
“你们这帮无赖！”梁晓秀又用中文骂道，她气得鼓鼓的，两眼冒着火光，恶狠狠地盯着围观的老外。
“这个中国女人到底在说什么呢？”有一个家伙喊道，“谁能听懂中文呀？有没有懂中文的人？请出来给翻译一下。我们想和这个中国街头杂耍艺人好好交流交流。”
皮尔斯站在人群后面嘀咕道：“她说的都是咒语。”
站在皮尔斯旁边的一个男人听到了皮尔斯的话，便大声说：“各位先生，各位女士，这个中国女人刚才发出了咒语，她在咒骂我们呢。”那家伙的话立刻起到了作用：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人家在咒骂我们，我们却还在这里傻笑呢！”一个妇女挑拨说，“大家说，我们怎么办？”
那帮老外的呼喊声立刻从四面八方传出来：
“咒她！”
“她就是一个骗子！”
“而且还是一个女骗子！”
“我们可不能上当受骗！”
“她象一个女妖！”
“该死的女妖！”
“把她赶走，立即！”
“不能赶走！必须让她解释清楚，她为什么咒骂我们？”
“对，必须让她解释清楚；说不清楚，决不能放她走！”
那帮老外乱喊乱叫，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大广场上的一多半游客都被吸引过来，足足有几百人，他们把快餐店门口的人行道围得水泄不通。
梁晓秀气得大哭起来，她捂着脸哭泣着……
看热闹的老外越来越多，足足有上百人，他们围成一圈，象看杂耍一样好奇地看着梁晓秀的一举一动；梁晓秀此时才觉得不对头了，她吆喝的声音渐渐小了，但依然很镇定。她不想离开现场，也没觉得害怕；她在默默地想着对策。这帮老外不通人性，什么反应都没有，像傻子一样站着，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呢？
人群挡住了宋福禄的视线，他看不见梁晓秀了。梁晓秀的本意是要让人们了解宋代卷饼，购买宋代卷饼，可是那些老外却对梁晓秀本人发生了兴趣，根本没有人注意宋代卷饼，更没人购买卷饼。宋福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既想闯到人群里把梁晓秀拉出来，又不敢轻易露面，所以就一直犹豫着，左右为难。
那些围观的老外也挡住了皮尔斯夫妇的视线，从杂货店窗户看不见梁晓秀，他们比宋福禄还着急。皮尔斯决定走出杂货店，到快餐店门口看看梁晓秀究竟在干什么呢。他们的心态和宋福禄完全不同：他们一是担心拿不到租金，蒙受经济损失；二是想看热闹。梁晓秀是他们的租客，他们对她的认识当然超过那些老外看客了。
皮尔斯迫不及待地说：“走，我们也过去看看，好象要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担心被梁小姐看见吗？”皮尔斯太太提醒说。
“那么多人她哪看得见我们？我们站在人群外面，梁小姐看不到我们。我们走吧。”
皮尔斯夫妇从杂货店溜出来，来到快餐店门口一侧，他们站在人群的后面，伸着脖子往里看，终于看到了梁晓秀。
梁晓秀一点也不怯场，她一边吆喝，一边给人们分发包装纸，不一会儿工夫就发完了50张包装纸。她的目的很明确：让那些老外看包装纸上的说明书，让他们对宋代卷饼发生兴趣。老外看客觉得她很古怪；她还觉得老外古怪呢：她不过是在吆喝卷饼，可是老外却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把她团团围住了。
皮尔斯小声对他太太说：“你看到没有，梁小姐在分发包装纸，那个包装纸就是他们快餐店的促销材料。”他还记得他当时参加试营业活动时曾夸奖说那个包装纸印刷精美，古色古香，一定会引起顾客的注意。他当时那样说，不过是讨好梁晓秀，而根本不是他的心里话。
“我看到了，”皮尔斯太太说，“可是我觉得光发包装纸没用，人们不会因为包装纸而买她的卷饼。”她此刻对梁晓秀深表同情，真想上前帮她一把，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帮。皮尔斯紧紧拉着她，生怕她往前走，走到梁晓秀面前。
那些围观的老外拿到包装纸后，开始看包装纸上的说明，之后有一个老外开始发问了：
“小姐，你说中式快餐有上千年的历史，你怎么证明呢？依据在哪里？”
梁晓秀的法语很有限，她只能听懂前半句，不知道后半句是什么意思，便所问非所答地说：“中式快餐具有上千年的历史，味道鲜美，口味极佳，你们品尝一下吧。”她希望老外拿到包装纸后买她的卷饼。
另一个老外这时对她说：“小姐，刚才那位先生问你，你们的快餐店有上千年的历史，你的依据在哪里？请你回答这个问题。”
梁晓秀还是没听懂人家说的后半句话，她微笑着直点头，以示回应。
皮尔斯太太着急了，她知道梁晓秀的法语很有限，她根本听不懂别人在问她什么。她想到快餐店把宋福禄叫出来，让他给梁晓秀当翻译。他是一个大男人，他就应该出来给妻子当翻译。皮尔斯拦住了他太太，说：“我们不能出头露面，否则这些人会以为我们是他们的同伙，那可就麻烦了。你别动，就站在这里看热闹吧。”他凭直觉意识到过一会儿还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
宋福禄藏在店里，只听到人们在七嘴八舌地议论，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此刻既看不到梁晓秀，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他想再等等，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他后悔同意让梁晓秀出来吆喝，她这一吆喝不要紧，居然引起了相反的作用：起到了杂耍的作用，老外把她当成了杂耍艺人，她这回真丢尽了脸面。
这时围观的人们七嘴八舌地开始发问了：
“小姐，你还没有回答问题呢？”
“小姐，你的中式快餐食品安全性如何？做没做过食品检测啊？”
“小姐，你是怎么做出快餐的？”
“小姐，你为什么站在这里呼喊呢？”
“小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快说话呀，小姐，我们等着呢。”
那把那个老外的文化像雨点一样落下，梁晓秀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只好反复说他们的宋氏快餐店制作的宋代卷饼具有1000年的历史，味道鲜美，口味极佳，欢迎大家品尝。
这时又一个老外大声说：“小姐，你的卷饼在哪里呢？你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对，你拿出来让我们看看。”众人附和着说。
梁晓秀猜到老外在问她问题，但她听不懂，没法回答。她满脸通红，她已经站了两个小时，吆喝了两小时，她口干舌燥，此刻只想喝水，不想再吆喝了。她最急的是听不懂老外的话，而那些话她认为必须回答。她想回到店里把宋福禄叫出来，让他帮她翻译，可是人群此刻已经把她团团围住，水泄不通，她根本脱不开身。她还在想着对策，想怎样摆脱这个尴尬的局面。
“小姐，你说话呀！”众人齐声喊道。
梁晓秀结结巴巴地说出了几个法语单词：“我…我不说法语，我…我不会说法语…我是中国人。”
人群不依不饶地说：“你喊叫的几句法语很流畅嘛，你会说法语！”
这时有一个老外模仿着梁晓秀的声音大声喊道：“中式快餐，中式快餐问世了，大家都来品尝吧！”那人喊完那句话后，还做出一个鬼脸问梁晓秀：“小姐，怎么样，我模仿得像不像？”那家伙是里尔的一个混混，他准备好好拿梁晓秀打哈哈，开开心。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淹没了整个广场。
接着又有人学着梁晓秀的声调，拉长了声音，故意用一种尖细的声音喊道：“中国宋代卷饼…宋代卷饼…快来看看吧！”
众人的笑声更大了，有的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有的人大声嚷嚷说模仿得像极了：逼真而又生动。
第三个人接着大声喊道：“中国宋代卷饼有上千年的历史，味道鲜美，口味极佳，老少皆宜，大家都来品尝吧，大家都来品尝吧！”
那些老外在重复梁晓秀吆喝的三句话，那三句话梁晓秀至少重复吆喝了几十遍，那帮老外都背下来了。老外在拿梁晓秀打趣，拿她开心取乐。
梁晓秀这时才意识到那帮老外在拿她打哈哈，她没料到她的吆喝居然成了老外的笑柄。她忍不住用中文愤怒地大声喊道：“你们这帮老外真是无聊透顶！”
众人一听到中文沉默了片刻，接着又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有人喊道：“小姐，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听不懂啊，请你说法语！”
“混蛋！”梁晓秀又用中文骂道，“混蛋！”
“什么？‘混沌’？‘混沌’是什么意思？”有一个老外接过话茬问道，那家伙把中文的“混蛋”听成了“混沌”，以为那个词有什么深刻的含义，非得要搞清楚。
“你们这帮无赖！”梁晓秀又用中文骂道，她气得鼓鼓的，两眼冒着火光，恶狠狠地盯着围观的老外。
“这个中国女人到底在说什么呢？”有一个家伙喊道，“谁能听懂中文呀？有没有懂中文的人？请出来给翻译一下。我们想和这个中国街头杂耍艺人好好交流交流。”
皮尔斯站在人群后面嘀咕道：“她说的都是咒语。”
站在皮尔斯旁边的一个男人听到了皮尔斯的话，便大声说：“各位先生，各位女士，这个中国女人刚才发出了咒语，她在咒骂我们呢。”那家伙的话立刻起到了作用：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人家在咒骂我们，我们却还在这里傻笑呢！”一个妇女挑拨说，“大家说，我们怎么办？”
那帮老外的呼喊声立刻从四面八方传出来：
“咒她！”
“她就是一个骗子！”
“而且还是一个女骗子！”
“我们可不能上当受骗！”
“她象一个女妖！”
“该死的女妖！”
“把她赶走，立即！”
“不能赶走！必须让她解释清楚，她为什么咒骂我们？”
“对，必须让她解释清楚；说不清楚，决不能放她走！”
那帮老外乱喊乱叫，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大广场上的一多半游客都被吸引过来，足足有几百人，他们把快餐店门口的人行道围得水泄不通。
梁晓秀气得大哭起来，她捂着脸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