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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朱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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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妈妈本名朱稔。
离家算是有几个年头了，当初顾执还小，哭着央求妈妈不要走，但朱稔依然一意孤行，把两人狠狠地抛下了。后来，每逢大节才一次家，但每次见面，两人之间都保持着不咸不淡的态度，且时间越久，越发如履薄冰。
奶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正是因为对朱稔的悲观失望造成的。
“你回来了。”朱稔穿着顾执平时做饭穿的那件围裙，这会儿正端着做好的菜走了出来，冲顾执温柔一笑。
顾执扬唇回以一笑，“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吧？”
朱稔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滞，但很快又尴尬地笑了起来，“饿了吧，快放下东西，洗洗手吃饭吧。”
顾执丝毫不给朱稔面子，径自走到轮椅跟前，道，“奶奶还没吃完，我先帮她吃好了，我再吃。”
顾执走到奶奶跟前，看着沉默着吃着饭的老人。皱纹在额头上横行，发丝越发苍白。她神情黯淡地吃着放在长木板上的饭菜，脸色并不大好，就连握着筷子的手也越发不稳，隐隐发颤，像断弦前的琴，沉默着不说话。
朱稔明显又尴尬了一下，望着顾执径自服侍起奶奶，杵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啊，对，妈的身体怎么样了？最近面色不太好，是不是该补补了。喂饭就由我来吧，小执你去吃你的，别饿着。”说着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活，迅速走到奶奶面前。
“不用你。”奶奶略略发青的脸抬了起来，语气中带着生冷，“小执喂我，挺好。”
气氛一阵僵硬，朱稔的脸色微微发黄，手脚不知往哪儿放。
“哦，对了，妈，我这回买了些燕窝、人参补品回来，都是可以给您补身子的，我给您拿来看看。”
奶奶不答，细细地把嘴里的饭咀嚼完了，才道，“不必了。”
“你离家这么久，路途奔波，早点休息吧。”奶奶下了逐客令，道，“小执，扶我回房休息吧，也有点困了。”
“好。”
说着在顾执的搀扶下进了房间。
朱稔就一直候着，等顾执出来了，她还坐在饭桌一旁。
顾执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儿，开了口，“你还回来做？”
“小执，在你看来，妈回来就是给你们没事找事的吗？”朱稔凝目，眼中带着悲哀，“这次我筹够了钱，不仅够你接下来高中一年多的学费，大学的学费也预备好了。你只要专心读书，将来几年都不成问题了。还有奶奶的病，也可以得到治疗了。”
“你知道奶奶的病不是普通的心脏病。”顾执面无表情，“那是高心病，长期的高压循环导致的。心脏已经有所衰竭，无论时间长短，最终会演变成全心衰竭。”
朱稔眼神一凛，沉默不语。
“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不在的时候。”
朱稔面带倦容地笑了笑，“我这不是为了你们俩拼命赚钱吗？现在连连升职，在公司里的地位也算稳定。就是为了给你俩安排更好的生活。小执，等妈攒够了钱，就接你们到更好的城市去。”
倦怠，却是满面妆容的脸上搭配着讨好般的笑容，显得格外苍白无力。顾执一阵反胃。
她不知道朱稔在外找到了什么样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只知道小有成就，步步高升，人脉也发展得不错。从回家见到朱稔风韵犹存、且越发雍容的第一眼起，顾执心中就有几分着落了。
对于他们没有背景的老百姓来说，不倚仗任何手段，不托任何关系，几年内能混出这种水平，也算是平步青云了。
顾执道，“既然你回来没什么事，休息几天就赶紧走吧。”
朱稔的脸上出现了惊异，眉宇间透出几分沧桑，“妈回来就想看看你，和你呆一会儿，都不行么？”
“如果人与人的关系也能靠一时的弥补来缝合的话。”顾执道，“我也不怪你扔下我这么多年。”
朱稔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小执。当初你爸走了的时候，我们举目无亲，在这座三线城市里，甚至连一个支助我们的朋友都没有。你妈恨不得才远走高飞，要是呆在这儿，什么时候能熬出个头？”
顾执一听，眼神变得异常冷厉尖锐，“你别再提爸爸。”
“当年是你弃他于不顾，他才走得这么快。因为你，奶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我觉得我们缘分尽了，就不要再装作亲人的样子了。这些年，房屋漏水了是我补的，浴室的水管坏了是我修的，下水道堵了是我掏的。我第一次做饭，连蛋都不会炒，油溅得手生疼，我就用纱布缠着手，最终做好了一顿饭。奶奶在菜市场出事那会儿，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在大街上求了一路的人，没一个搭理我。最后借了对街小卖部的电话，给医院打了电话。我害怕打雷的夜晚，一个人总是睡不着，最后就买了好多抱枕，用它们填满床铺，才阖上了眼……”
朱稔的眼帘下出现了一抹愧疚。
“小执，这么久的事了，你也该放下了！当初原本就是你爸的不对，不然我也不会弃他于不顾。做出那种事的男人，得了病是上天看在眼里！”
“就因为他出柜？” 顾执勾起一个尖酸刻薄的笑，“我记得是你甩他在先，连离婚证都办好了，就差没把我判给你们其中一人了。”
朱稔有些沉默地闭上了嘴。
“刚上高中那会儿，同学都欺负我是没妈又没爸的孩子，老爱冲我恶作剧。我跟着学校里的散打老师学了一套，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之后再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朱稔心疼把顾执紧紧抱了起来，眼中尽是波涛和涟漪，“不会了……”
她喃喃道，“不管你爸怎样……妈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受委屈，咱们去吃好吃的，穿好看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咱们还要上大学，找个好男人！用不着多久，咱们就离开这里，去一个更好的地方。”
顾执的眼中猛地闪现一丝错愕，“你说什么？”不寒而栗。
朱稔以为自己的担保是顾执眼中的一种夸大海口，让人不高兴了，便忙安抚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胡言乱语的，你好好吃完饭，休息去吧，明天妈带你去游乐园。”
“……”
顾执最终没答应朱稔的要求。
她不想让已经消失殆尽、百念灰冷的感情从头开始。与其享受一时的温暖，再重回冰冷的水温中，冷暖自知，倒不如从来不曾拥有过。
一晌繁华莫可期。
由于房产证上写的是夫妻二人的名字，所以朱稔要留多久，顾执也管不了。管不了就不要管，反正日子还是过自己的，顾执一点也不在乎屋子里多了个人，奶奶也对朱稔冷眼相对，爱答不理。所以朱稔呆了几天，便默默地离开了。
那晚之后，胡远真一天都没接到顾执的音讯。
原本说要一起去游乐园，结果，顾执只身一人来到游乐园前，买了票，进去找了个秋千，一个人荡了一上午。
直到星期一，顾执才又出现在班级里。
人好像没什么事，但是变得有些缄默，不冷不热的，对谁都一副没趣儿的样子。
胡远真犹豫了一阵，才主动找上前，“顾执，我周六晚上给你家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你怎么了？”
顾执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道，“没什么。”
“有事你就说。”胡远真定定地望着她。
“真没什么，我没事。你别管了。”
胡远真道，“好吧，那你注意着点，照顾好自己。”
胡远真带着几分干脆地就要离开，看得顾执一阵萧瑟，叫住她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胡远真道，“等你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我的，对吧？”
顾执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恍惚间，顿觉自己好像失去了泰迪熊的孩子，身上的温度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就写虐了……orz
不过很快会甜回来的……（吧……）
顾妈妈本名朱稔。
离家算是有几个年头了，当初顾执还小，哭着央求妈妈不要走，但朱稔依然一意孤行，把两人狠狠地抛下了。后来，每逢大节才一次家，但每次见面，两人之间都保持着不咸不淡的态度，且时间越久，越发如履薄冰。
奶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正是因为对朱稔的悲观失望造成的。
“你回来了。”朱稔穿着顾执平时做饭穿的那件围裙，这会儿正端着做好的菜走了出来，冲顾执温柔一笑。
顾执扬唇回以一笑，“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吧？”
朱稔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滞，但很快又尴尬地笑了起来，“饿了吧，快放下东西，洗洗手吃饭吧。”
顾执丝毫不给朱稔面子，径自走到轮椅跟前，道，“奶奶还没吃完，我先帮她吃好了，我再吃。”
顾执走到奶奶跟前，看着沉默着吃着饭的老人。皱纹在额头上横行，发丝越发苍白。她神情黯淡地吃着放在长木板上的饭菜，脸色并不大好，就连握着筷子的手也越发不稳，隐隐发颤，像断弦前的琴，沉默着不说话。
朱稔明显又尴尬了一下，望着顾执径自服侍起奶奶，杵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啊，对，妈的身体怎么样了？最近面色不太好，是不是该补补了。喂饭就由我来吧，小执你去吃你的，别饿着。”说着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活，迅速走到奶奶面前。
“不用你。”奶奶略略发青的脸抬了起来，语气中带着生冷，“小执喂我，挺好。”
气氛一阵僵硬，朱稔的脸色微微发黄，手脚不知往哪儿放。
“哦，对了，妈，我这回买了些燕窝、人参补品回来，都是可以给您补身子的，我给您拿来看看。”
奶奶不答，细细地把嘴里的饭咀嚼完了，才道，“不必了。”
“你离家这么久，路途奔波，早点休息吧。”奶奶下了逐客令，道，“小执，扶我回房休息吧，也有点困了。”
“好。”
说着在顾执的搀扶下进了房间。
朱稔就一直候着，等顾执出来了，她还坐在饭桌一旁。
顾执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儿，开了口，“你还回来做？”
“小执，在你看来，妈回来就是给你们没事找事的吗？”朱稔凝目，眼中带着悲哀，“这次我筹够了钱，不仅够你接下来高中一年多的学费，大学的学费也预备好了。你只要专心读书，将来几年都不成问题了。还有奶奶的病，也可以得到治疗了。”
“你知道奶奶的病不是普通的心脏病。”顾执面无表情，“那是高心病，长期的高压循环导致的。心脏已经有所衰竭，无论时间长短，最终会演变成全心衰竭。”
朱稔眼神一凛，沉默不语。
“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不在的时候。”
朱稔面带倦容地笑了笑，“我这不是为了你们俩拼命赚钱吗？现在连连升职，在公司里的地位也算稳定。就是为了给你俩安排更好的生活。小执，等妈攒够了钱，就接你们到更好的城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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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朱稔在外找到了什么样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只知道小有成就，步步高升，人脉也发展得不错。从回家见到朱稔风韵犹存、且越发雍容的第一眼起，顾执心中就有几分着落了。
对于他们没有背景的老百姓来说，不倚仗任何手段，不托任何关系，几年内能混出这种水平，也算是平步青云了。
顾执道，“既然你回来没什么事，休息几天就赶紧走吧。”
朱稔的脸上出现了惊异，眉宇间透出几分沧桑，“妈回来就想看看你，和你呆一会儿，都不行么？”
“如果人与人的关系也能靠一时的弥补来缝合的话。”顾执道，“我也不怪你扔下我这么多年。”
朱稔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小执。当初你爸走了的时候，我们举目无亲，在这座三线城市里，甚至连一个支助我们的朋友都没有。你妈恨不得才远走高飞，要是呆在这儿，什么时候能熬出个头？”
顾执一听，眼神变得异常冷厉尖锐，“你别再提爸爸。”
“当年是你弃他于不顾，他才走得这么快。因为你，奶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我觉得我们缘分尽了，就不要再装作亲人的样子了。这些年，房屋漏水了是我补的，浴室的水管坏了是我修的，下水道堵了是我掏的。我第一次做饭，连蛋都不会炒，油溅得手生疼，我就用纱布缠着手，最终做好了一顿饭。奶奶在菜市场出事那会儿，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在大街上求了一路的人，没一个搭理我。最后借了对街小卖部的电话，给医院打了电话。我害怕打雷的夜晚，一个人总是睡不着，最后就买了好多抱枕，用它们填满床铺，才阖上了眼……”
朱稔的眼帘下出现了一抹愧疚。
“小执，这么久的事了，你也该放下了！当初原本就是你爸的不对，不然我也不会弃他于不顾。做出那种事的男人，得了病是上天看在眼里！”
“就因为他出柜？” 顾执勾起一个尖酸刻薄的笑，“我记得是你甩他在先，连离婚证都办好了，就差没把我判给你们其中一人了。”
朱稔有些沉默地闭上了嘴。
“刚上高中那会儿，同学都欺负我是没妈又没爸的孩子，老爱冲我恶作剧。我跟着学校里的散打老师学了一套，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之后再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朱稔心疼把顾执紧紧抱了起来，眼中尽是波涛和涟漪，“不会了……”
她喃喃道，“不管你爸怎样……妈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受委屈，咱们去吃好吃的，穿好看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咱们还要上大学，找个好男人！用不着多久，咱们就离开这里，去一个更好的地方。”
顾执的眼中猛地闪现一丝错愕，“你说什么？”不寒而栗。
朱稔以为自己的担保是顾执眼中的一种夸大海口，让人不高兴了，便忙安抚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胡言乱语的，你好好吃完饭，休息去吧，明天妈带你去游乐园。”
“……”
顾执最终没答应朱稔的要求。
她不想让已经消失殆尽、百念灰冷的感情从头开始。与其享受一时的温暖，再重回冰冷的水温中，冷暖自知，倒不如从来不曾拥有过。
一晌繁华莫可期。
由于房产证上写的是夫妻二人的名字，所以朱稔要留多久，顾执也管不了。管不了就不要管，反正日子还是过自己的，顾执一点也不在乎屋子里多了个人，奶奶也对朱稔冷眼相对，爱答不理。所以朱稔呆了几天，便默默地离开了。
那晚之后，胡远真一天都没接到顾执的音讯。
原本说要一起去游乐园，结果，顾执只身一人来到游乐园前，买了票，进去找了个秋千，一个人荡了一上午。
直到星期一，顾执才又出现在班级里。
人好像没什么事，但是变得有些缄默，不冷不热的，对谁都一副没趣儿的样子。
胡远真犹豫了一阵，才主动找上前，“顾执，我周六晚上给你家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你怎么了？”
顾执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道，“没什么。”
“有事你就说。”胡远真定定地望着她。
“真没什么，我没事。你别管了。”
胡远真道，“好吧，那你注意着点，照顾好自己。”
胡远真带着几分干脆地就要离开，看得顾执一阵萧瑟，叫住她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胡远真道，“等你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我的，对吧？”
顾执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恍惚间，顿觉自己好像失去了泰迪熊的孩子，身上的温度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就写虐了……orz
不过很快会甜回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