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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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老房子门口偶遇经年未见的周为鹤,让程楚翘十分的意外欢喜。周为鹤也笑眉笑眼地对她说:“我已经回国一个星期了,是公务出差。今天特意回老房子看一看,没想到能遇见你。真是太巧了!这位是你男朋友吗?”

    周为鹤看着静立一旁的陶君朴问出的问题,让程楚翘脸颊不由自主地微微酡红:“啊,不是,他是室内设计师,我请他来为我重新设计装修一下这套老房子。”

    随着程楚翘的话,陶君朴礼貌地向周为鹤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陶君朴。”

    周为鹤笑着与他握手:“你好,我是周为鹤。是楚翘以前的老邻居。”

    陶君朴目光深深地看着周为鹤微笑了一下,然后扭过头对程楚翘说:“你和朋友聊吧,我进屋看看工程进度。”

    迈进屋子的大门时,陶君朴又回过头,再次目光深深地看了周为鹤一眼。眼眸看似沉静如一泓秋水,眸底却有丝丝情绪漾动,如水面上若隐若现的云影;亦如花瓣无声飘落在沉黑夜色中,无人知晓曾经有过的开始与结束。

    陶君朴离开后,程楚翘热情洋溢地拉着周为鹤问长问短:“为鹤哥哥,咱们多久不见了,差不多七八年了吧。对了,周伯伯和周伯母在加拿大还好吗?还有你太太和你的双胞胎儿子,他们都还好吗?你这趟回国能呆多久?什么时候走?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我得代表祖国欢迎你这个外籍华人china。”

    “谢谢你,我爸我妈我太太儿子他们所有人都很好。对了,你爸妈怎么样?他们的身体也都还好吧?”

    一提起这个,程楚翘就黯然神伤:“我爸……他前不久刚刚去世了。”

    周为鹤一怔:“啊,怎么回事?”

    程楚翘声音低哑如泣:“脑干出血,忽然间就走了。”

    周为鹤安慰地拍拍她的肩:“程伯伯都已经走了,你再伤心难过也没有用了。楚翘,节哀顺变吧。”

    “我知道。”艰难地一笑后,程楚翘逃避似的迅速转移开了话题:“为鹤哥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一定要请你吃顿饭。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周为鹤抱歉地摇头说:“谢谢你楚翘,可是我没空和你一块吃饭了。我今天下午五点的飞机飞台北,这会儿正准备赶去机场呢。”

    “你还要去台北出差吗?”

    “去台北就不是出差了,而是办私事。你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曾祖父解放前去了台湾吗?”

    程楚翘下意识地向脑海深处搜索模糊的记忆:“我记得,你说他去了台湾差不多四十年后才重新联系上你祖父,到死都没能一家团聚。”

    “是啊,本来他那时候是打算回乡探亲的,但是因为身体原因已经无法成行,没多久就病逝了。”

    “我记得你还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就是你曾祖父取的。对吧?”

    “对,我父亲当年特意写信请他老人家为我取的名字。”

    程楚翘与周为鹤的对话是十二年前一场对话的重复印证。这种印证带来的熟悉感,在她的记忆河流中游戈,惊起一滩往事的鸥鹭:落日的黄昏;蔷薇红的天空;篮球场上一群动感十足的篮球男孩;篮球场外年纪相仿的白衫少年,轻声地询问,专注地凝视……在流水光阴渐渐淡去的画面,忽然又在脑海中清晰浮现,不只是当时的情景,连当时的话语都荡破时空悠悠回响在心底:

    “请问哪一个是周为鹤?”

    “我是他的曾祖父。”

    被时光铜锈多年的记忆之锁缓缓开启了,重新忆起的旧事,让程楚翘若有所思地一怔复一震。因为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那个清澈如水的声音,和现在的陶君朴仿佛相似。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一直觉得他似曾相识,或许就是因为十二年前她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吧?而他当时说的话好奇怪,直到这一刻,她都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开那种拙劣又别扭的玩笑。

    程楚翘忽然的出神无语,让周为鹤有些奇怪:“楚翘,你怎么了?”

    程楚翘回过神来,歉然地一笑:“没什么。对了,为鹤哥哥,你这次去台北办什么私事啊?是不是和你曾祖父有关?”

    “是的。我曾祖父去世后葬在台北阳明山第一公墓。今年是他老人家的一百岁冥诞,整个周氏家族决定召集所有子孙去墓地集体拜祭。作为我爷爷这一支的后人,我和我爸妈还有老婆孩子也都要参加。他们昨天已经从温哥华飞抵台北了,今天我也要过去和他们会合。”

    “哦,这么说你们是全家出动去台北扫墓了。周氏家族所有子孙都要到场的话,那该有多少人啊?”

    周为鹤笑着说:“这将是一次规模空前的家族聚会,曾祖父一共留下四子三女,再各自开枝散叶,除了我爷爷这一支单薄了点,其他几支都是子孙满堂。据台湾那边的一位叔祖父统计,届时到场的子子孙孙将超过一百五十人。”

    “哇,那可真是大家族哇!”

    “这还不止,因为曾祖父生前是位医术高超的医生,救过很多人的命。许多病人或是他们的后人也表示会来参加这次拜祭,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呢。”

    程楚翘颇有些惊讶:“你曾祖父是个医生吗?当初你说他解放前去了台湾,我还以为他是国民党的军人,跟着部队撤退过去的呢。”

    “他的确是。曾祖父当年是国民党军队里的一位上尉军医,参加过惊天动地的松沪会战,在火线上救下了无数伤兵。说起来,我这位曾祖父真称得上是位英雄人物呢,可惜我这辈子无缘见他一面。”说着说着周为鹤看了看手表,抱歉地告辞:“不好意思楚翘,我得赶去机场了,下次回国时再找时间跟你好好叙个旧。”

    “为鹤哥哥,那我送你去机场吧。”

    “不用,我是来出差的,和我们公司有合作业务的那家公司特意为我配了一辆车管接管送。司机就在楼下等着我呢。”

    楼下果然有辆商务车在等候着,程楚翘把周为鹤送上车后与他挥手道别。看着汽车走远了,她转过身满腹疑惑地重新上楼,边走边想:那一年,跟我开玩笑说他是周为鹤曾祖父的那个男生,究竟是不是陶君朴呢?时间太久了,都记不太清楚了,不过感觉好像就是他呢。

    程楚翘想和陶君朴求证一下这件事,裙袂翩飞地又走进了装修中的房子。她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屋里的工人们下意识地都朝门口看过去。一个正在使用电锯切割木材的木工师傅,眼睛走神的时候手一滑,顿时一声惨叫伴着鲜血四溅响起。

    电锯锯伤了木工师傅的左手,血迅速从皮开肉绽的伤口涌出来,整只手都被染红了。那只血淋淋的手看得程楚翘的腿都软了,胃里也一阵恶心想吐。其他几个工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惊得面无人色地站在一旁发呆。

    陶君朴是唯一一个没被吓呆的人,惨叫声一起,鲜血一溅,他就立即反应敏捷地冲上去了。冷静地抓起那只血手飞快地察看了一下伤势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按在伤口上,语气镇定地安慰道:“别紧张,伤势不严重,只是拇指背侧一个长五公分、宽半公分的口子。虽然肌肉外翻,骨组织暴露,但并没有伤及肌腱和骨头。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医生做个缝合术止了血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陶君朴扶着木工师傅往外走时,程楚翘定定心神自告奋勇:“我开车送你们去医院。”

    之前陶君朴就开玩笑似的说过程楚翘的出现会让工人们工作时走神,既然怕误工也怕出工伤事故。没想到又让他这个预言家说中了,程楚翘都忍不住有些要为自己的“红颜祸水”而感到抱歉了。于是,她用最快的速度把木工师傅送到了医院看急诊,并抢着承担了全部医药费。

    木工师傅在急诊室里缝合伤口时,程楚翘和陶君朴一起坐在外头等。一颗心从惊骇慌乱中平静下来后,她想起了原本打算问他的事:“对了陶君朴,我上初中的时候好像见过你呢。”

    “不可能吧,你上初中的时候我应该还在我们老家的小城呆着呢。”

    “不会的,我那时候十三岁,你是十四岁,已经来本市念大学了。”

    “这倒是有可能了,或许我们在马路上遇见过吧。”

    “就在绿杨小区附近遇上的,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跑来小区旁边的篮球场看人打篮球,我们说过话。”

    不动声色地瞥了程楚翘一眼后,陶君朴微笑着否认:“程楚翘,你一定认错人。我不记得以前和你说过话。”

    程楚翘本来还想继续跟他说说那个奇怪的玩笑,但这时急诊室来了一批车祸伤者。一个接一个满身鲜血的伤员被匆忙推进来,空气中弥漫着的浓浓血腥味令人作呕,而伤员们遍体鳞伤的惨状更是令人不忍直视。好多候诊的病人们瞥上一眼后,就骇得赶紧忙不迭地掉开眼神。

    程楚翘也下意识地扭过头不敢多看,甚至连双腿都本能地往椅子下一缩。却见身旁坐着的陶君朴神色自如地注视着从面前推过的每一个伤员,对于那些血肉横飞的可怖伤口,他就像熟视无睹似的毫不惊惧,声音也冷静如常:“这么多伤员,看来是重大交通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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