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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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汤敏达开车回到家时一张脸臭臭的,那模样就像被谁欠了五百万赖账没还似的。他在车库停好车出来后,陶君朴正好骑着一辆十分炫酷的复古摩托车带着汤敏敏出海回来了。与他相反,跳下车的两个人脸上都是尽兴而归的愉悦开怀。

    汤敏敏没有留意到汤敏达的表情异常,兴高采烈地对他诉说这一天的难忘经历:“大哥,今天我们玩得好开心啊!我在小岛的海滩上捡到很多漂亮的贝壳,二哥还钓到了两条大鱼,我们就在岛上生火烤熟了吃。天啊,太好吃了!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烤鱼。”

    汤敏达兴致泛泛地听了几句,就打发妹妹走人:“看看你都晒成什么样子了,黑得像个非洲小妞一样,还一身臭汗。赶紧回家洗澡换衣服去吧。”

    汤敏敏一进屋,汤敏达就瞪着陶君朴说:“陶君朴,原来你也认识程楚翘。”

    陶君朴瞟了他一眼,答得淡然:“对,我认识她。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汤敏达有些忿然:“你认识她居然比我还早,而且听说你还救了她妈妈。你什么时候学了急救知识?我怎么都不知道。”

    “鉴于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所以我学过什么没学过什么你不知道很正常了。不是吗?”

    “那……你和程楚翘是什么关系?”

    陶君朴答得平淡:“我们是朋友,同时她也是我的客户。你问这个干吗?”

    汤敏达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程楚翘长得非常漂亮,男人见了她想不动心都难。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对她有所心动?也在追求她。”

    陶君朴明了地微微一笑:“汤敏达,你在担心我会不会成为你情场的竞争对手吗?咦,怎么你今天这么没自信?在情场这个特殊的战场上,你对我可是一直占据压倒性优势的。你忘了你已经成功撬走过我三个女朋友了吗?这方面我总是你的手下败将,你在我面前应该自信心爆棚才对呀!”

    汤敏达脸涨得通红,又烦躁又郁闷地回答:“陶君朴,我也曾经以为在情场这个特殊的战场上我可以完胜你。但是我错了!我虽然撬走了你三个女朋友,却根本就不算赢家。以后我再也不会做这种没意义的事了!”

    “是吗?看来你终于成熟了!太值得欣慰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也在追求程楚翘?”

    “我没有追求她,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陶君朴的答案让汤敏达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陶君朴和程楚翘的关系。就是无端端觉得如果陶君朴要和他竞争程楚翘的芳心,他将会压力山大。

    一直以来,陶君朴天才少年的光环带给了汤敏达很大的压力。自从陶君朴来到汤家后,父亲汤自毅总是对他满口赞赏,对自己却总是训斥连连,这让汤敏达心里不忿极了。很快,他与这个继兄弟的关系就形成了敌对模式。他讨厌他,非常讨厌,因为他比自己强出那么多。他才十三就已经上大学了,而十五岁的他还在中学念高一。如果他是跟自己无关的人也就罢了,偏偏又是继母的儿子,同一屋檐下住着,人家的出色格外鲜明地衬托出他的不如人,这种对比让他实在太别扭太憋屈了!

    汤敏达就这样别扭憋屈地过完了高中,考上了大学。进入大学后,恋爱迅速成为大学新鲜人恶补的一课。作为一个长得帅又有钱的富二代,他遭遇到很多女生的大胆追求,极受异性欢迎。意识到了自己的这点优势后,当陶君朴第一次把女朋友带回家见杜秋云时,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总算可以嬴他一回的办法,并不假思索地就动手了。

    几乎没有费多大力气,汤敏达就让陶君朴的第一个女友和他分了手,这让他非常有成就感:陶君朴,你会读书有才华又怎么样?老子比你帅比你有钱,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分分钟搞定你女朋友,让你只有被甩的份儿。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然后是第三次。可是汤敏达的成就感并没有随着次数累积,相反越来越丧失。因为他发现这个打击报复的方法好像起不到什么作用,哪怕上回他直接把陶君朴call来江雪家看他俩滚床单,他也没有表现出他希望中的暴跳如雷伤心欲绝。他只是平静而淡漠地看了看他们,然后一摊手表示接受事实就转身走人。最后反倒是他自己被搞得狼狈不堪,丢人丢到家了!

    那次的事件后,汤敏达开始意识到了自己这种报复手段的徒劳无功。他以为自己在打击陶君朴,但事实上,他根本没有达成目标和心愿,他只是白白做了恶人。

    认识程楚翘后,汤敏达被她深深吸引了。这个美貌度超高的漂亮女孩让他对她的好感度同样超高,他打算认认真真地追求她,谈一场真真正正的恋爱。这几年因为存心和陶君朴过不去,他没有好好开始过一次属于自己的恋爱,都在跟他的女朋友周旋。他却没有想到程楚翘居然也认识陶君朴,而且还对他印象很好,在得知他一再故意搞破坏抢他的女朋友后,她一脸明显的不认同。

    汤敏达为此不得不对程楚翘详细解释了一下他和陶君朴之间的关系与恩怨,她听完还是一脸的不认同:“你之所以故意和陶君朴过不去,无非就是因为他比你强,所以你才会这么看他不顺眼,对吧?”

    汤敏达解释:“因为他我挨了我爸不少骂,每次我爸都拿我跟他比,比得我心里窝火极了。这让我怎么可能会看他顺眼啊!”

    “你爸拿你跟他比,比得你自尊扫地,你应该生你爸的气才对,而不是看他不顺眼。我发现这方面你的思维和我表姐一样呢,你们俩倒真是天生一对。”

    “我和她怎么一样了?”

    “知道吗?我表姐徐瑛华也一直看我不顺眼,就因为我长得比她漂亮,男人总是选我不选她,所以她也在故意和我过不去。刚才我说孙曼莉有个内奸向她通风报信,让她掌握了我爸妈没有离婚的打算,那个内奸就是徐瑛华。就因为讨厌我,她就这么胳膊肘往外拐地帮着一个小三来对付我们一家,我简直快被她气死了。”

    汤敏达听得吃了一惊:“她怎么可以这么做呢?你到底是她亲表妹呀!不比我和陶君朴只是继兄弟。”

    “亲戚又怎么样,看你不顺眼整起你来比外人更厉害。你和她的脑回路很明显是一个构造——因为别人比你们强,你们就讨厌憎恨人家!这实在太没道理了!别人的优点长处又不是从你们身上抢走的,是天生的强生的,你们有什么可不服气的呀?!”

    汤敏达不愿意承认这点:“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因为他比我强才看他不顺眼,我主要还是因为我爸老把我和他比较才对他心里有气。是,我也知道我应该生我爸的气,但是……”

    “但是亲爸爸总是更容易被原谅,所以就拿无关的人来撒气泄愤。对吗?”

    程楚翘一针见血的话,让汤敏达张大嘴再说不出什么辩解之辞。好半天,他才困难地挤出不情愿的声音:“我已经明白自己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

    虽然不情不愿地在程楚翘面前认了错,但汤敏达对陶君朴多年的敌意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放下的。尤其是程楚翘得知所有来龙去脉后,毫不犹豫地就站在陶君朴那边帮他说话,这让汤敏达心里不舒服极了,也很有些紧张起了她和陶君朴的关系。这是第一个让他动了心的女孩子,他可无论如何不希望她和陶君朴的关系密切。好在,她明确表示了跟陶君朴只是朋友关系,陶君朴也只把她当朋友和客户。这让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八月的黄昏,夕阳晚照像泼翻了一海纯金,淹没了大都市的高楼大厦,长街短巷。程楚翘独自驾着车奔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一直回想着之前从汤敏达口中得知的陶君朴的身世。

    程楚翘早就听陶君朴提过他的父亲早逝、母亲改嫁。但他说得简单,她听得也没太留意。直到今天和汤敏达的一番交谈——虽然他说得也很粗略,但以她的聪明不难从中听出陶君朴前半生的坎坷艰难。小小年纪就死了父亲,和奶奶相依为命地长到十三岁时奶奶又死了,不得不跟着改嫁的母亲来到了汤家。寄人篱下的生活本就不易,更别提还有一个格格不入的继兄弟存心添乱。在这种成长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想没有心理问题和性格缺陷估计都难吧?可是陶君朴这个人,却偏偏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程楚翘实在不明白,生命中过早经历的那些生离死别、哀伤苦痛,都被陶君朴藏到哪里去了?他整个人永远清清淡淡、从从容容,眉清目朗的一张脸上什么痕迹都不留。身世的不幸、世事的无常,似乎都与他全然无关。思来想去了好久好久后,她最终只能再次感慨:陶君朴,这个人真是太特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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