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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闻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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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薛隐在京城呆过的时间不长,每一次和父亲回京述职都是来去匆匆,未曾见识过建康城的奢靡,胡庸纯的寿宴上的所见所闻让他有一种深深的切肤之痛。那些豪奢的马车,那些拉车的宝马,那些精美的衣饰,如同齐发的箭,瞬间刺入他的瞳孔。

    这是一个他全然陌生的天地,没有箭如雨,没有刀似风,安静祥和,美好安宁。那些血雨腥风的生死关头,好像从来不曾发生过一样,在粉饰的太平中被人遗忘。原来,他所坚守的一切是那么的可笑。

    没有人在乎他是输是赢,他们在乎的永远都只有军费开支的庞大。如若他没有伪装成流民混入京城,只怕弹劾他的折子早已满天飞舞,而他也会因此被迫驻守西北,永世不得回京。

    从出生起,薛隐就跟随父亲南征北战,从来没有一刻像现下这样,安静得那么不真实。

    他住的宅子是皇帝刚刚赐下的,和他的中军大帐的方寸之地有着天壤之别,没有铠甲碰撞的铿锵,没有杀戳过后的伤亡。他不必担心睡梦中被敌人一箭洞穿头颅,也不必担心吃了这顿没下顿。在繁华如梦的京城建康,他需要在意的是明日的早朝会不会有人递折子弹劾他,那些能说会道的文臣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给淹死,他宁愿战场沙场也不愿多废话一句,任何一个亲历过战争的人,都不会轻易地把战争的残酷和惨烈等同于国库里的银两。

    可是他不能一走了之,他不止是一个领兵的将军,他还是一个未能尽孝的儿子。三年前,父亲在武杨关战死,母亲将他的尸骨运回陇西老家后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数个月前被太后接进宫中静养,变成了牵制他的筹码。是以,他不得不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其实,母亲的心愿很简单,她想要看着他成家立业,为薛家开枝散叶,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他身为薛家的独苗又岂有不遵之礼。

    自他封王以后,母亲每日必会带着他出席各种场合,认识王公大臣们那些未出阁的女儿,一个个娇滴滴、水灵灵的,他真怕一时错手,把人家的腰给折了。真让他在当中挑一个,倒也不难,都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把灯一灭谁不是都一样。可他想要的妻子不是这样的,至少不该是如弱柳扶风的千金小姐。她不一定有显赫的门楣和娇好的面庞,但她一定要有和他比肩而立、共赴沙场的豪迈与坚韧。

    到目前为止,他看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深闺娇女,哪天若是他战场沙场,只怕也指望不上会有人像母亲一样把他的尸骨运回祖籍安葬。这样的妻子,不如不要。

    做人难,做孝子更难,不让他回西北,让他去远南剿匪也成,在京城早晚有一天会憋出病来。

    这不,每日饮宴陪笑脸,酒爵太小喝得不痛快就算了,还要和那些王公大臣虚伪地假笑。昨夜是锦王齐子行设宴,请人都是些文人雅士,谈笑间都快把薛隐的牙给酸掉了,全是自诩文采风流的所谓名士,一嘴一个仁义道德,可却没有延缓他们伸入席间歌姬身上的手。

    薛隐委实是兴趣缺缺,一大早就开始装病。

    这一日天气正好,阳光透着树叶的隙缝慵懒地铺在薛隐的房门口,身材魁梧的苏浅在门口一板一眼地敲着门,“将军,您再不起床更衣,太妃她老人家就该杀过来了。”

    薛隐在被窝里探出脑袋,睡眼惺忪,“跟她说,我水土不服,正闹肚子呢!”

    苏浅迟疑了一会,说:“将军,您是不是该拉一点当证据?”

    “我……”薛隐的脸色一黑,咬牙切齿,“身为我的贴身护卫,保护我的人身安全是你的首要职责,是以这等小事就由你来解决。”

    “将军,我拉不出来。”

    “这事是你提出来的,就由你解决。”

    苏浅是个憨厚直爽的汉子,觉得薛隐不该装病,有什么事就该说出来,这么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头微一抬,见华太妃已带着丫鬟离春到了跟前,忙行大礼:“参见太妃。”

    华太妃见房门紧闭,眉心微蹙道:“隐儿还未起身?”

    苏浅急中生智,“回太妃,昨夜将军饮酒过度,宿醉未醒。”

    “也罢,今日是越国公吴老太的寿辰,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在房里掩被装睡的薛隐听到华太妃走远的脚步声,立刻飞奔下榻,兴奋地下令:“快,抄家伙,让骠骑营待命,再不练练爷就快废了。”

    大周朝立朝已近百年,经历过先皇的盛世其昌,周围的番邦通过陆路和海路与大周通商交好,源源不断的奇珍运送到大周的都城建康,其中最受王公贵族欢迎的自然是各种各样的香料。由这些香料制成的香品大行其道,随之而来的开香席、试香风尚也渐渐风靡起来,和品茶论道一起成为京城贵族圈中最高雅的社交活动。

    在众多的品香会中,以姚家九娘若水的香席最为引人注目,每一次若水的品香会后,都会有新的香品成为贵女圈的新宠,俨然成为京城香品的风向标,无论是贵女还是名士,莫不以受邀出席姚家小九的品香会而跃居品香名家。

    品香会以四季为名,在每季的中月开席。继胡太师的寿宴之后,姚家九娘的“寒之香”品香会已是万众期待,坊间更有人做庄下注,赌这一次品香会的香品主调。

    离品香会还有三日,姚若水在家中忐忑不安地踱步,清秀的脸上挂着焦急的神色,时不时地往院中张望,“快去看看二娘到了没有。”

    “九娘,五郎已经叫人去接了,应该很快就到。”回话的是姚若水的侍婢,名唤小琮,“离品香会还有几日呢,九娘为何一到品香会就去请孟二娘,她甚少用香料,也从不参加香席,可九娘偏偏等着她的意见。”

    姚若水冷眼一瞪,“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她是我未来的嫂嫂,还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再如此轻待她,小心以后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丞相府的丫鬟虽说是下人,但自小见惯达官显贵的迎来送往,识人的眼光都是一等一的好,按理说孟桐是户部尚书的千金,又备受宠爱,理应受上宾之礼,可是姚府的丫鬟却对孟桐颇有微词。

    这也难怪,姚若麟是当世英才,清俊无双,一众小丫头们自小就看着他长大,心里难免有吾家儿郎初长成的少女情怀,幻想着某一日被他相中,当个通房侍妾也不错。可万万想不到,本该是香饽饽的姚家五郎还没等弱冠,就被孟家那个空有一脸漂亮脸蛋的二娘给占了去,连个通房都不纳。要说姚若麟定亲也是迟早的事,可这帮丫头们最不服气的就是孟桐故意在姚五郎跟前跌跤,才有了这段姻缘一事。一个大家闺秀被自己的裙袂拌倒,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可见她天生就是狐猸性子,看她那双蓄满春情的桃花眼就知道。于是,孟桐的这一跌,造就了她和姚五郎的姻缘,也被姚府的丫鬟们惦记上,从来不曾给过她好脸色。

    孟桐也察觉出姚府丫鬟对她的敌意,每次到相府都要姚若麟用小九的马车来接她,一来不想落人口实,还未成亲便出入相府,二来有姚若麟的相伴,丫鬟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次。

    这一次也不例外,一早姚若麟就带着马车在孟府的后门等她,大半个时辰之后孟桐才姗姗来迟,斗篷遮住半面的脸上了相府的马车。姚若水自及笄后就常常出行,与京城的名士才俊清谈品茶,府中有半数的食客是慕姚家小九之名而来。所以,在京城看到相府的马车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五郎久等了。”寒风中让他苦等半个时辰,孟桐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姚若麟一夹马肚,催促着上路,“这日子也快到头,以后想等也没机会了。”

    孟桐在车内双颊飞粉,羞涩地垂了头。过了年,她的及笄之礼也就到了,也就预示着他们成亲的日子不远了。

    马车依旧是停在相府的后门,避开走正门的人多眼杂,可夜路走多了也会遇见鬼,这大白天的总会算到个把的熟人。

    这不,孟桐还没下车,姚若麟就遇到了熟人。

    薛隐把骠骑营的十来号人全都打趴在地,甩着一身臭汗出来闲逛,不是他不肯沐浴更衣,而是刚刚练了一个多时辰,血脉运行,不宜在此时遇水,只能出来散散步,褪褪身上的汗气。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姚若麟,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他的新王府后门正对着丞相家的后门。

    薛隐这几日难得遇到一个眼熟的,立刻上去攀谈:“姚五郎,多年未见,长得愈发地俊朗不凡,正是中了当年我那句话,五郎文武全才,却是风光霁月,只应端坐高堂舞文弄墨,实在不宜立马横刀醉倒沙场。上阵杀敌这种粗活,还是留给我这种粗人。”

    一句话戳中姚若麟的脊梁骨,激得他没当场扑过去。这人虚长了几岁,性子也都磨平,不再是当年的莽撞少年。想当年,薛家军在京城募军,姚若麟前去报名,因长相阴柔,肤色白皙,被薛少将军薛隐嘲笑,两个人当场拔剑相向,姚若麟自然是不敌身经百战的薛隐,被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事实上,放眼整个天下,薛隐的武功已是无人能及,从小在军中长大的他打架从来就没有输过,欺负一个姚若麟更是不在话下。

    姚若麟毫不客气地回敬:“多年未见,王爷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赛雪欺霜,这边关的烈日看来是如何也伤不了王驾。姚某这些年可是被京城的日头荼毒得惨不忍睹,和王爷相比,姚某才算得上是粗人。”

    薛隐最在意的就是别人说他白,当日姚若麟投军时他最看不顺眼的就是他那小白脸,硬是把他给挑了,可就算是打赢了,也改变不了薛隐比姚若麟更加小白脸的事实。于是,他蓄起胡须,长年累月不洗脸,把自己的真实肤色掩盖起来,才能显得出他的英雄气概。记得两年前边关突发瘟疫,军医看到薛隐面色泛黑,似有染病之相,急忙为他看病问诊,可这脉一把,平稳无奇,这才发现他之所以面黑是因为他已有一个月不曾洗脸。

    这回到了京城,在母亲面前,他无论如何都得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让这张光洁白净的脸又重见了天日,却是最让薛隐引以为耻,恨不得找张布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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