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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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他已经重新站在了她身旁,试探的语气问,“你刚才……在寻找什么,好像很失望的表情。”

    “不关你事!”

    欲要迈出一步,身前却被他伸过来的手挡住,手掌摊开,“在找这个吗?”

    干燥的掌心里,躺着一支粉色的玫瑰花……曾经被她别在头上的那朵,一模一样呢……眼睛里弥漫着不解的神情,原来,那不是梦!

    她喃喃开口,“你怎么……”

    “送给你的。”

    他耐心的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慕向惜再抬头看他一眼,看进去他真诚的双眸,然后,再考虑良久,才缓缓伸出手,将那朵花拈在手中,无法避免的,削嫩无骨的指尖触到了他的皮肤,两股强大的电流将彼此震撼,他和她都瑟缩了一下。

    她仓皇的退后一步,他却低低的笑,眼神从她红透的耳根移开,他看着她的眼睛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她的目光躲避,低头看着手里的玫瑰花,确切的说,它不是一朵花,而是一朵已经凋谢的花经过巧妙的处理之后成为一个立体的逼真的标本,她拿在鼻翼间轻嗅,竟然能够闻到淡淡的花香,真是奇迹!

    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他说那三个字的理由,就抬头问,“为什么?”

    “为之前我做的混蛋恶事。”

    那样难堪的事实,被他猛然提了出来!

    她心里顿时排山倒海的涌过激浪,在他坦然一片的目光沐浴下,渐渐的平复了,没有说‘没关系’也没有说‘我不在乎’更没有说‘我不想谈这个’只是简简单单的对着手里的花朵扬了扬唇角,“真好看。”

    “是的,真好看。”他痴迷的看着她这刻美丽得扣人心弦的俏脸,喉结困难的滚动了几下。然后,咽下胸口干涩又带着甜蜜的滋味,她笑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动人。

    他的爱人就在眼前,而他,却不能这样冲动的扑上来拥抱她亲吻她,吮~吸她跟往日一样甜美的唇舌,向惜,你真是一个磨人精!真的要把我折磨得瘦骨嶙峋你才肯罢休吗?他们都说我瘦了,你以前最害怕看到我瘦一分,因为你会心痛得不得了,那么,刚才,你有在心痛吗?

    唉,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能够站在这里跟她相遇,他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还奢望什么呢?

    可是,不知不觉间,他的手,已经伸了出来,在慕向惜抬头的刹那,就尴尬的定在了她还未抿去的笑脸面前,不敢碰触……也不愿意收回来……

    他痛苦的徘徊神情让慕向惜呆了呆,然后,迅速的低头迈步,“我先走了。”因为动作太急,她脚下又一个不稳,男人第二次伸手扶住了她,“哈,小家伙,要小心门槛哦。”

    习惯性的不假思索的娇怨从她口中溢出,“我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这样……”叫她小家伙呢?只是,后半句,她没有说出,因为,她很快意识到了她这不经大脑的话语,似乎……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害怕了,她赶紧逃走……

    身后,是许南川痴恋的眼神注视,一直一直的……

    一个影子从那古旧的门扉里走出来,四处张望着这个破败至没有声息的地方,啧啧着,“看来,美男计还是有用的呢!”不是别人,正是肖奈。

    许南川的目光,依然朝着那个方向,“你看到她对着我笑的那一瞬了吗?”

    “请容我纠正你的用词,她不是对着你笑,是对着花儿笑。”

    一句话,把他打回了原形!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凛然的质问,“跟夜魅痕商议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巨额利益摆在他面前,他为何不心动?小惜妹妹啊,你还是真够挥霍的,我们二十多年的辛苦打拼,足够买下一个国家的财富就这样无偿的奉送给别人了,换来了这个破到不能再破的老宅子,我逛了这么久也没有看到一样值钱的东西,唉,真是有够败家的!”

    难不成这里真没有宝贝?那夜魅痕真是有够神奇的呢!他倒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笔意外之财,这人运气好,不是盖的!

    在肖奈心疼那大把大把钞票红手中溜走的时候,许南川却没心没肺的笑了,“你不就喜欢玩刺激的生活吗?现在多好玩,身无分文的我们,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立足,对你我来说不是很够挑战性吗?怎么,害怕了不成?”

    肖奈吹胡子瞪眼,“我怕什么,脱光了衣服我照样仰天大笑出门去,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我就能够白手起家,哈哈,最不济的情况下还有我老婆养我呢,你啊,没有钱了,看你怎么赢回佳人的芳心,所以啊,最可怜的不是我!”

    许南川白他一眼,没有兴趣跟他打口水战,他提步离开,幽幽的说,“她需要的不是金钱,是我的一颗心。”

    如果我把一颗心逃出来给她,她还要拒绝的话,那他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向惜啊向惜……千万不要那样惩罚我……

    那天晚餐的时候,慕向惜才发现一个事实,elvira不见了,那个属于黑夜的男人也不见了,这个古老的宅子里,只剩下了她,还有许南川……

    elvira留了一句话给她:向惜,不要退缩,不要徘徊,跟着你心里的感觉走,一个月后,我们来接你!

    我们?是谁?

    慕向惜没有什么胃口吃晚餐,特别是面对着许南川……

    所以,匆匆的扒了几口饭菜,她就起身上楼了,没有回卧室,而是来到了隔壁的房间,那里面,张贴了很多山水画像,桌子上的青花梅瓶里还有几卷用蜡纸封存好的。

    她打开一幅,倏然间睁大了双眸,深紫色洛可可式百花盛放的织锦墙纸,胡桃木长条地板上摆着一张中世纪时期的贵妃椅,同样深紫色的天鹅绒椅面,镶金的象牙扶手上绘有精细的圣经故事,长椅上侧坐着一位绝色美人——

    精致的瓜子脸衬着白玉耳珠,粉樱唇边似笑非笑,一双黛眉下却眸光璀璨,似幽然闪着纤尘不染的明净,又似几不可察地隐隐流动一抹深湖沉渊的波色,极其迷妙,她有不盈一握的小蛮腰,看起来很有肉感,滑而不腻,腴而不胖,堪称增之一分则太胖,减之一分则太瘦,她的头发很长,一直到腰部,乌黑如流墨,柔亮光滑得仿佛丝绸缎子,最让她惊叹赞美的不是别的……

    正是她的右眼角,有一点奇迹似的深红泪痣,透着一种勾魂夺魄的魅力……

    左上角落款:我的茵茵……

    原来,她就是宁如茵!那个暗夜伯爵喜欢的女人。

    的确很美,很美,整个人说不出的意态慵懒神色从容淡定,高贵坦然又落落大方,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人生历程,她似笑非笑的唇边不经意地翘含出一抹忧愁顾虑,使她典雅灵动的气度添上一丝别样的魅力,这点忧虑,莫名其妙的倒是跟她的心境有几分相似之处……

    慕向惜定定的看着,又将她封好之后打开了另外一副,这次,是伯爵本人!

    不同于她先前见过的那一面,这次的伯爵,真的是在笑,露出了些许雪白的牙齿,却给人森森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尤其那双清亮眼眸的线条,让她感觉似曾相识……似曾相识……

    手指,轻轻的摸索着他的脸,他的唇……可是,为什么感觉越来越冷了呢?

    这空气中弥漫了一股浓浓的怒气,对,是怒气,身后的存在感让她一点点的回头,站在门口的许南川正用噬人的眼神瞪着她的动作。

    不,更确切的说是瞪着她放在画像上的五指,那眼光,有种想要将它们和那画像一起凌迟处死的意念,如此狠厉的眼神,那一晚,他野~兽般的行为和他凶~残的目光,忽然之间,涌入了她的胸口,委屈和郁闷在心口烧得控制不住,她拿了这画劈头盖脸的朝他砸过去,“滚!禽~兽!”

    伸手接住那一幅画,下一瞬间暗夜伯爵的肖像在许南川的手心成为碎屑,她竟然看别的男人?她竟然用那纤纤玉手抚摸他的脸颊,无边无际的忌妒差点让他发疯。

    他一步步逼过来,黑暗从各个角落蜂拥而至,具有撕碎活人的力量。

    她恐惧的后退,随手拿了桌角的紫玉砚台作为防身之用,在他接近在一尺之内的时候,她一闭眼,使力朝他脸上砸来,他避也不避,任由那重物落在他身上,一声重重的钝响之后,他的脸颊和脖颈相连的地方有血液迸出,他的眼睛燃烧起地狱之火。

    她吓坏了,扔掉那砚台,可是手上还是沾染了几滴血液,她完全没有想到,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竟然连躲避一下都不去,天啊,他真的是被气疯了呢,但是,他气什么?她不就是看了一幅画而已吗?

    她知道,自己闯祸了!

    她终于挑起了他暴怒的极限,他是不是要把她给撕裂了?她的手,保护性的放在了腹部之上,她的唇颤抖,“许南川,你……”

    听到这名字的这一瞬,疯狂的杀意从他眼中突然消失,他看着她惊恐的脸,他的表情突然间转换了,暴力中倾泻出妖魅,“好了好了好了,向惜,是我不对,我又吓到你了,是吗?对不起,对不起,小心腹中的宝宝,乖……”

    他温柔的态度让慕向惜眨巴了两下眼睛,狐疑的侧头看他,“你……不报仇?”

    “报仇?”

    “我打了你……”

    许南川不在意的一笑,随手摸了一把,对着满手的鲜血,笑得妖冶顿生,“没关系,只要你喜欢,打多少下都可以。”

    慕向惜却心惊胆战的,那是血啊,是从他身上留下来的血啊。

    他就像是没看见一样,那个地方,搞不好会破相的,那个男人最讨厌别人碰他的脸,特别是留下这样的创伤,如果她不小心用指尖抓破了他的脸,他肯定会狠狠的将她扑倒再用力啃几口才肯罢休,呵呵,爱美的男人啊……

    咦?这样的事情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

    感觉到脑袋里面那股痛意再次降临之前,她赶紧打住了胡思乱想,指了指他,“那个……流血了……”

    看到她发自肺腑的担忧神情,许南川顿了一下,然后他立即满脸痛苦的表情捂住了脖颈,嘶嘶吸气,“还真是挺痛的呢。”

    慕向惜见状,有些手足无措的紧张兮兮,“我……要我帮你包扎吗?”

    唯恐害怕她反悔一样,许南川追问,“可以吗?你愿意为我包扎吗?”

    他激动的上前跨过来一步,她没有后退却也把自己抱得紧紧的,警惕的看着他寻求他的誓言,“你要保证……你不许碰我,不许伤害我和腹中的孩子!”

    许南川微莞,“那天我喝醉了,我真的很抱歉,我以后再也不摸酒杯了,你看我清醒的时候是不是对你很好很温柔很有耐心,我疼你宠你还嫌不够呢,看到你痛一分我恨不得把自己碎尸万段,又怎么忍心伤害你呢,小傻瓜?”

    宠溺的话语微带沙哑的声带,犹如蜜糖一般甜丝丝的感觉,温温的热量一点点浇灌在她心底,竟然有幸福缓缓涌出。

    那个‘小傻瓜’更是让她差点情绪失控,这下,她已经非常确定了,这个词她以前听到过不止一次,虽然很模糊很模糊,但是心里一块最柔软的地方却有了强烈的共鸣。

    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说,他这样可以称得上骚扰,但是看他理所当然和坦荡荡的表情,让她又没办法冲他发脾气,想到最后也只是红了红脸,低低的‘哦’了一下,擦过他的身体低头向外走去。

    在对面那个杂物间翻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急救箱,慕向惜为他认真的擦拭了之后进行消毒,好在那伤疤不长也不深,她稍稍放下心来,为自己刚才的激动捏了一把汗。

    她平常是不会那么狠毒的,只是对他,下手竟然会这么毫不留情,真的很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唉,那晚的事情,总是让她失控。

    看她对着他的伤口轻皱眉头,许南川无谓的说,“其实不痛的,我就是想让你帮我包扎,所以刚才小小的伪装了一下下……”

    她纤细的手指一晃,就是这样的小动作让许南川草木皆兵,黑红着脸急忙解释,“如果你讨厌我这样,那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故意逗你了,其实……其实我就是想多一些跟你相处的机会,你要体谅我的心情……”

    他的怨怼他的无奈他的懊恼,他复杂多变的神色真是让她大开眼界,甚至让她有些瞠目结舌,对着他充满期待的目光,她最后终于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

    许南川长呼一口气……

    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她灵巧温暖的手指在他脸上划过,留下一道令他怀恋不已的弧线,她在尽量的控制着自己不去碰他,但是还是无法阻止肌肤的接触,他滑腻的脸上皮肤让她惊叹不已,这张脸,原来不止长得俊美,连质地也是优良的,健康的小麦色透着润泽的光芒。

    天啊,作为女人的她,除了比他白皙之外,竟然找不到别的可以媲美的优点了,他还真是让她汗颜不已啊!

    不知何时,她已经停下了包扎的动作,手指就那样触摸着他的脸,他的鼻,他的眉骨……

    她陶醉了,陶醉在两人营造的温馨暧昧的气氛之中,他依然闭着眼睛,像是入睡了一般,又像是害怕打扰了她一样,只是那样安静的端坐着,微微翕动的鼻翼呼吸着她散发着淡淡芳香的身体,她的怀抱还是这样让他迷恋不已,真想靠在她身上,寻找那遗失了很久的柔软感觉,抚~摸一下她们已经出现了胎动迹象的宝贝……

    窗外一声鸟鸣惊扰了两人,她的手指恋恋不舍的收回,他的眼睛也蓦然睁开,捉住了她来不及收回的带着怀恋的眸子,启唇,“向惜,我们来日方长,以后,不要害怕我,更不要抗拒我对你的好。”

    就像刚才,顺其自然的流露,不要任何的掩藏,肖奈说得没错,她对他,还是无法抗拒,他对她,隐忍得极为辛苦!

    他的注视让她有些不自然,匆匆的将绷带在后面打了一个结,她讷讷的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抗拒?他……本来就是一个陌生人……

    “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

    想急切要逃开的手被他握住,她用力挣扎了一下,没有成功,娇颜上已经有了几许怒意,习惯性的伸出另外一只手想要甩他巴掌,最终却又没有狠下心去,只得无力的看着执著的他,“你知道的,我……有些迷茫……而你不能逼我的。”

    他微笑着点头,扶着她坐在了身边,瞟了一眼她依然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嘴角泛过丝丝温暖情意,撩开她的衣袖露出瓷白皓腕,指了指,“这条红绳,你有,我也有,是你在我们洞房花烛夜那一晚亲手为我绑上去的,你和我的一模一样,它们是妈妈送给我们的祝福,知道它代表什么寓意吗?”

    伸出右手给她看,那一条耀眼的红绳,真的跟她的是一对呢,她相当的诧异和震惊的低头研究着,然后茫然的摇了摇头,他说,“它们的寓意是今生不离不弃,来生还要走到一起,有了它,我们就不用害怕我们来生不相识,不用害怕在人海茫茫中你我无法相遇,我告诉过你,如果在道路上与我走散了,就站在原地等我,我会把你找回来,你以前记得很清楚也做得很好,这次,我相信你会做得更好,是不是?”

    “只是站在原地等你吗?”她要做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是的,站在原地等我就行,就如这次,失去了记忆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所以我来了,你给我足够的信任,我帮你寻回我们两个人甜蜜又充满心酸的过去,我有信心做到,那你呢?会给我机会吗?”

    “……我不知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等你,无论多久都等你,哪怕海枯石烂,哪怕蓝田玉暖,只求你,不要在我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离开我判处我死刑,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不想这辈子都把时间交给思念,我要拥有实实在在的你,看得到摸得着……”

    他的手,不知不觉间滑上了她的腹部,缓缓的揉抚,就如以前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他知道这个动作会让她很舒服,而她,果然非常配合的微微往后面靠去,星眸微闭,姿态很是享受。

    他不动声色的大喜,伸出指尖抚上她的下巴,微微将它抬起,她蓦然一惊,他炽~烈而渴切的唇瓣已经深深的印了下来,全是她熟悉到灵魂里的气味,似狂喜似震惊如潮袭上她的心口,只觉满身软绵绵的,连同心头那份不时的悸动和惊恐,也全因萦绕周身他的体温而抹去无痕,久违的泪水几乎压眶而出。

    下一刹那神志复苏,思维短暂停顿后怒气骤然巨涌,她奋力挣扎,她呜咽着呼喊,他不得不松开她,她的惊煌让他懊恼不已,用力捶着自己的头发泄,“!!我真是该死!”

    晶莹的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许,像是受惊的小鹿,他紧接着安抚,“ok,ok,别激动,我放手就是了……”

    她依然剧烈的喘息,她还没有弄明白自己刚才那些复杂的情绪波动,只是狠狠的瞪着他,而他接下来的表现还是让她很满意的,他认错的态度非常虔诚,他眼眸里满是不安和怜惜,他紧张得舌头打结,“向惜,我只是……我只是情不由衷,我太想念你的滋味了……以前你每天都给我吻很多的……”一丝怨意的尾音在空气中打颤……

    所有的不快都在听到这个的时候烟消云散了……

    她起身,欲要离开,“我困了。”

    “这里光线不好,请允许我抱你上楼,我将无比的荣幸!”

    被他正经无比的语气惹笑了,却还是拒绝了他,“……不用了。”

    “为了我们宝贝的安危。”

    他出乎意料的坚持,她默不作声,低了头,他知道,这就是默认的意思……

    半个月的相处,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已经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她会因为他的笑话而乐上老半天,她会给他抱,会给他抚~摸他们的宝宝,会让他站在床边看她入睡。

    其实,她潜意识里还是希望他留在身边的,每次看他替她关上卧室门离开,她心里总会涌过浓浓的不舍和伤感,她有时候还会做噩梦,但是每每被惊醒,他总是在她睁开眼的那刻看到他担忧的眸子,他紧握着她的手,他的手心比她还要汗湿,昏暗的灯光下,他额头的汗水明晃晃的,显然,他比她还要紧张和害怕……

    他没有再做任何逾矩的动作,一起在外面漫步的时候,他会保护性的站在她身边,遇到路滑的地方,他会牵着她的手……仅此而已……心里虽然很甜蜜,却隐隐的有些失落的感觉。

    她不懂这是为何,也不懂得自己内心需要的到底是什么,她喜欢他谦谦君子的风度和体贴,喜欢他细致入微的照顾,喜欢他喉咙沙哑了却还要给她和孩子讲睡前故事……

    就如现在……

    宫廷式虚软奢华的大床上,穿着圣洁白色睡裙的女人深陷在暖和柔软的丝被下,头部周围是大大小小足有十几个枕头和靠枕。

    她的姿势很安逸很舒适,房间里温度很适中,她时而调皮的将足踝露出来,时而将胳膊搭在外面,伸手去够那个可爱的布娃娃,这样做的结果往往是被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男人制止并将她恢复原状,她嘟着嘴巴,眨了眨眼睛,他不得不去理会,放下手里的报纸,“说吧,今天要听什么?”

    本来已经睡眼惺忪的人儿立刻来了精神,“白雪公主。”

    “昨天讲过了吧?”

    “孩子记性不好,容易忘记,所以要一遍一遍的讲。”

    她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许南川微微一笑,作势要从椅子上起身,“好吧,那我趁你睡觉的时候再来讲。”衣袖被她怯怯的拽住,可怜的语气,泛着湿意的眼睛乞求的看着他,“那我岂不是听不到了?”

    他哈哈大笑,重新坐下,抚着眉头问她,“向惜,请问你贵庚?”

    她但笑不语,他摇头叹气,“向惜,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童话故事竟然也能百听不厌,是我讲得太好听,还是我的声音太过于动人,还是你根本是不舍我离去,所以变相的挽留我?哈哈,如果是这个的话,那最好办,我现在就可以上床陪你睡觉,只要你想听,我可以给你讲一晚上。”

    她红透了脸,将被边往上折了折,盖住了自己眼睛以下的部位,露在被外的指尖都嫣红一片。

    他的一颗心怦怦乱跳,喉咙干渴得要命,他连忙握住自己妄图不安分的手,唯恐一个控制不住就去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不想这半个月的进步再次被打回原形。

    他怯步了,他紧咬着唇,懊恼的低咒着,想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身体某个部位已经亢奋得高高鼓起了,他狼狈不已又无可奈何……

    暗笑自己竟然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真是非常具有戏剧性呢!

    向惜啊,我该拿你怎么办?你真是把我折磨惨了!你还要我忍多久?明明是心爱的亲密无间的爱人,却只能这样相敬如宾的看着,如果不是圣人,就绝对阻挡不了七情六欲的侵袭,而他,是个正常的,不,是个需求旺盛的壮年男子……

    其实,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她最近新添的一个习惯,一不小心害羞的时候,她会啃自己的指尖……这分明是一个极具诱~惑性杀伤力极强的动作,也最让他想要上演恶狼扑食的画面,但是,他非常敢确定,她绝对不是有意的在诱~惑他,因为她眼睛里的光芒是那么纯洁那么的懵懂无知……

    最让他气愤的,就是这个!

    上帝啊!

    “以后不许咬手指!”他对她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她也不怕,“那你给我讲白雪公主!”

    “……好,我讲!”他咬了咬牙,好吧,他现在自认忍功一流,所以,再忍忍吧!

    后来,他的确是讲了很多童话故事,原文如下:白雪公主呢,和七个其貌不扬的小矮人住在一起,有亲情却没爱情,在被一个俊美的男人亲了一下之后,就为了爱情抛弃亲情,抛弃了七个小矮人,随夫走到天涯海角;睡美人呢,一直都在睡觉,后来醒了;人鱼公主就有些惨了,救了王子之后,王子却有了大老婆,她如果要委屈一点儿,就只能做小老婆了……

    末了,他还要说,“人家是公主,长得那么好看,王子对她们一见钟情也是应该的,而你呢,顶着这张大众脸来见我,我却中邪了一样喜欢得要死要活,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揉了揉已经闭了又闭的双眼,她也许根本没有听懂他的话,也许只是下意识的摇头,否定了他说她是大众脸的话,“肖奈说我长得还不错。”为此,她当时还兀自兴奋了好久呢!他怎么可以说她长得普通呢?

    她萎靡不振连连打着哈欠却还要强打精神还嘴的样子着实可爱。正想调弄她一下,许南川的兴趣却被‘肖奈’三个字挑得高高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和愤慨,“是吗?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你什么时候秘密会见他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几乎天天陪在她身边,即使这样,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这个肖奈整天神出鬼没,说好在她康复之前不出现的,竟然不遵守诺言,这家伙真是欠揍得很!而且,还公然调~戏他的女人?

    白了他一眼,慕向惜“前天我不是去后院的凉椅上躺了会儿吗?”

    “我回去给你拿靠枕的时候?”

    “嗯。”

    “向惜,你知道吗?男人想勾~引女人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赞美对方的容颜。”

    “他想勾~引我?他是有老婆的人吧。”

    “哦,反正以后别理他,一张桃花脸,人品也不好!对你和孩子影响很不好!”

    “这样啊。”慕向惜点点头,转身过去,陷入了睡眠之中……

    许南川没有离去,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很久很久,很想上前拥着她一起入睡,可是这只手迟迟不敢伸出去。

    他害怕面前的人儿一碰就会碎,她是这么脆弱这么不堪一击,虽然前阵子一直在奔波,她却被大家保护得很好,所以看她面色红润精神不错,他也就没有再对elvira做什么,任凭上官擎将她带走了,他相信,通过这次,上官擎是真的想通了,他看elvira的眼神……那内容,已经完全改变了!

    是这次的事情让他对她刮目相看,还是他真的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他不得而知,但是这些都不是他所关心的,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生活的全部!

    因为怀孕,因为失忆,她似乎改变了很多以前的习惯。

    她不喜欢出去晒太阳,所以他必须时不时的诱她出去散步,她因为偶尔的妊娠反应而生气发脾气,让他一个大男人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有一次她突然把茶杯从桌子上拂掉,搞得正在看报纸的他一个措手不及,无辜的接受着她狠狠瞪过来的眼神,傻傻的怔了半天,看她面色缓和,他才敢问,“向惜,我做错了什么吗?”

    那个时候,连旁边的佣人都偷偷的笑他,如果被城城看到了,估计要笑得前仰后合的,如果换做以前,他肯定会感觉没面子或者大大的失了男子气概,但是现在,他心里竟然暖暖的甜甜的,因为,她不对别人发火却单单对他不同,这个,算不算特别待遇呢?

    她还喜欢偷偷的趁他不注意溜到这个古宅的各个角落,寻找一些她感兴趣的东西。

    比如夜魅痕或者宁如茵的画像,她对他们的关注度似乎很不寻常,这让他很是不爽,却又无法当面要求她不要这样,他想霸道的说,“慕向惜,你不可以再看那个姓夜的一眼,连画像也不行,原因是我不喜欢他,所以你也不能喜欢他!”

    但是,他犹豫不定,他不可以再那么强势的要求她讨厌他所讨厌的人,这,真是让他打翻了醋坛子也只能自己默默的喝醋!

    这些生活的点点滴滴,他都要感谢上天的垂怜,相比那些不能相见的日子,相比那些疯狂找寻她踪影的时候,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现在的他不会因为她的疏离而怨天尤人,也不会因为暂时的坎坷而退却,他们的未来,还有很长很长……

    第二天白天,慕向惜醒来之后,依稀记得他说过‘肖奈’的名字,还说了什么,她全部想不起来了,哦,对了,以后,再也不要听那些经他改编之后的童话故事了,真是毫无情~趣和浪漫可言的……

    午饭后,许南川带着她去对面的山崖上散步,只有那里,才有美丽的花朵。

    从崖顶到地面遍布参天密林,把那栋看起来阴恻恻的古宅屏蔽得连阳光也照不进去,偶见一些阔大枝叶下露出空隙,也黑漆漆如暗夜旅涡,让人看不清内里。

    即使是白日,森林深处也间或传出一两声野生兽物的啼啸,那种大自然的力量震开林叶,向天空传递蔓延,而这里很不同,这里可以看到阳光,可以走到百步远的沙滩上,赤足踩上去,越来越觉脚下白沙细如银粉,一步一个浅印,当走到海边,已是说不出的舒适柔软。

    平日,她最是喜欢来这里,但是许南川却说海水凉,不让她赤脚接近上面。

    今天,太阳很暖,他法外开恩,她在前面愉悦的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还偶尔调皮的小跑几步,他在后面跟得很紧,不时的提醒她要小心。

    等她玩累了,是时候她午休了,他这才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和鞋袜,亲自服侍着她穿上去,慕向惜坐在他腿上,看他灵巧修长的双手为她系了鞋带,她心花怒放的面向大海,这才发现,离岸不远的海中停着一艘海艇,那上面一个人在朝这里挥手……

    慕向惜定睛一看,用指尖捣了捣身下的男人,“咦?那个男人不是肖奈吗?他在向你挥手呢!”许南川瞟了一眼说,“嗯,一会儿我们出去置办一些物品。”

    “你们?你也去?”

    “是!”

    意识到他要离开,她的心里竟然是无端的不舍,“要去多久?”

    而他,却是一脸的无所谓,扶着她一起坐在旁边不远处的遮阳伞下的一大块磐石上,俊眉扬了扬又落下来,侧头想了想,“多久啊?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

    眼见她的脸色越见苍白和哑然,他倏尔一笑,在她嫩嫩的脸颊上轻捏了一把,“小傻瓜,有没有不舍得我走?不舍得就说出来呀,你知道我想听你说的,你一直都明白的,是不是,小机灵鬼?”

    对于他故意的调笑和偶尔亲密的小动作,她已经习以为常,所以还是一贯的坚决否定,“我才没有不舍!只是我一个人没办法将孩子抚养长大,你……你必须给我很多很多钱作为赔偿,但是我很不幸的听说了,你的钱已经没了……”

    所以就只能在她身边做一个苦命的劳力了,陪她吃陪她玩陪她开心,调皮的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类似幸灾乐祸的笑,看似在算计着他什么,许南川霍然一笑,静待下文,“怎样?”

    “后果很严重!”她龇牙一笑,她可不会放着一个能干又任劳任怨的苦力白白不用的,所以,他要为自己祈福了!

    许南川等她得意完毕,就非常好心情的用胳膊将她稍稍圈起,“女人,要不要让我告诉你什么是【我的钱没了】?”

    慕向惜颇为自信的摇摇头,她已经私下里跟肖奈交流了很多了,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哼,他竟然还想要跟她卖关子,休想!

    她趾高气昂的态度让他忍不住闷闷的笑,肩膀一颤一颤的,“kingloy从创建的那天就是在我一个人的名下,我毫不犹豫的送人了,但是许氏却是在我老爸名下,许氏比kingloy有钱,这个事实肖奈没有告诉你是不是?哈哈,所以呢,我老爸只有我一个儿子,你说,他不把许氏给我又能给谁?那么,我还是没钱的主儿吗?”

    他越来越气焰嚣张,她的脸色却愈见挫败,恨恨的瞪着海艇里的修长身影,咬牙道,“他骗我?”亏她还把他当作朋友看待呢!

    扶着她的下巴面向他,他解释,“傻瓜,他是想骗取你的同情,他想让你以为我为了你抛弃了全部。”

    “他在帮你……”而他自己呢,却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是,他在帮我,但是我不要你因为同情因为内疚我而跟我走,我必须对你坦诚以待,我更想用我的实际行动来博得一颗芳心,还有一点,我想让你知道,就算是为了你让我交出许氏,我也照样会给,只是,我会有所迟疑的,因为,如果是我孤家寡人一个,我可以重新打拼,我也坚信自己会在很短的时间里重整旗鼓甚至站在曾经的高度上,但事实是,我不是一个人,我有你有孩子,我不想你和孩子跟着我吃苦,好在,暗夜伯爵并没有让我失望,所以,许氏还是我的,是我为你和孩子奋斗的理由。”

    他磁性未沙的嗓音配合着规律的海浪声,会令心口萌生难以形容的愉悦,她轻唤了一声,“许南川……”胸中自有一股无法抑制的情绪,让她无法将要出口的话说出来,他却了然的看进去她湿湿的眸子,“嗯?”

    “我还是没有回忆起来。”

    “不急,我可以等。”

    望不见尽头的海水和着奇特的磅礴力量,就像他此时此刻的话语一样,似具有一种无形而极温柔的人力不能抵抗的奇异安抚作用,注视得越久令人内心越宁静。

    海面上永恒无际一起一伏的水浪,经由眼睛摄入无声洗涤着胸膛,种种不愉快的过往全被冲刷带走,还原出一泓纯净。

    从他追寻她的踪迹至此,到现在的彼此心意相通,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已经征服了她的心。

    如肖奈所说,她的心,无论走到多远,无论世事几经变幻,彼岸依旧,朱颜未改,他的痴心不悔恨,而她情不自禁的靠近,她始终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这是命中注定的宿运吗?这是他和她前世今生的羁绊,还是他们对彼此的一种情愫暗生,何时何地,一颗心总会为对方悸动,回忆没了,情还在!

    收到他注满了安慰的眼神,她点了点头,“好!”

    他收起腿,平躺在硕大的褐石上,双手抱着脑后,似乎,不知何时已经习惯了这样远离尘嚣,和她一起置身于这浩渺无垠的天地间,看浮云飘过,招手海边鸥鸟,看我胸中云梦,蒂芥又如何?楚越等闲耳,肝胆有风波。

    暗夜伯爵为何独独痴迷于这片天地和那个破败的宅子,许南川终于有了大概的了解。

    如果让他选择,他也宁愿选择这种地方来过他们被耽搁的蜜月,没有了世俗的庸扰,自得的漂流在此,有山有水有佳人,还有他们未出世的宝宝,这种日子,不正是他苦苦追求的吗?呵,原来不知不觉间,幸福离他,已经如此贴近了!

    肖奈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竟然拿了一个大喇叭开始了吆喝,“许南川,慕向惜,我给你们最后一次警告,再这样缠~绵悱恻下去,我就用面前的这架机关枪开始鬼子式的三光扫荡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刺耳的声音让慕向惜扭头,果然,他不知从何处拉来了一个重型机关枪,威风凛凛的站在后面,模样十分的暴烈残忍,慕向惜好奇道,“他从哪儿搞来的模型啊?好像真的啊!”电视上她看了很多次呢!

    许南川看过去,讥讽的一嗤,“那是他从这老宅子里缴获的唯一值钱的……”

    话音未落,他脸色一凛,迅疾之间伸手抱住慕向惜的头就往他怀里按过来,两只手紧紧的捂住她的耳朵,‘砰砰砰砰砰砰’连续几声,子弹射入厚重沙滩的声音,被阻力消弭的钝响声还是让许南川耳朵遭了殃,他脸色铁青,噬人的眼神瞪向那不知死活的男人,天杀的,他在找死吗?!

    慕向惜从他怀里探出头,诧异的看着无端被扬起的一排整整齐齐犹如屏障的尘沙,兴奋的尖叫,“怎么了?怎么了?”

    本来一腔怒意的许南川也被她咋咋呼呼的动作和表情搞得隐忍不住的笑,将她交给身边的佣人转身离开了,沉重的脚步宽厚的背影恋恋不舍的表情,有那么几次慕向惜差点呼喊出声,但最后,她还是郁郁的转身回去了,然后等回过神的时候才想起来,他竟然没有跟她说回来的确切日期,不会真的要几个月甚至一年吧,那样的话孩子也出来了……

    一天两天三天的等待过去了……

    她日渐焦急,每天过去那片海滩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一袭方便简洁的群袍是她喜欢的装束,任微微的海风吹拂起过去宽大的下摆,凸出她越来越明显的腹部曲线。

    因为站得太久,因为昨晚睡眠质量不好,她已经有些疲累了,一手拖着肚子一手放在后腰处按压着,带着迷茫的眼神看着大海远处,犹如幻境的海水由浅而深一层层幻变着美丽的颜色,沙滩上的纯白,漾接着清澈见底的嫩绿,既而转变为美得无法形容的透明澄蓝,在一片净蓝中还有些地方因为海底长满珊瑚礁而使水色呈现暗黑,深海中央更似是打翻了黑缸,逐浪到水天相接外,则是一片视野已不能及的灰蒙深暗。

    沿着长长的海滩慢悠悠一路走到尽头,在临海那面峭壁直耸寸草不生的悬崖底下,布满大大小小被海水冲刷得已无棱角的礁石,看得她有些心惊胆战。

    不远处默默相陪的几人像是看出了她的恐惧,似乎要走过来的样子。

    她缓缓摇头,又无趣的走回来,阳光柔和无温,照在身上带着一丝挥不去世的寒意,盘起腿坐在那半人高的褐色石面上,浅薄的海水一抹一抹漫上来,没过垂下的足尖。

    然后,沙沙作响地退去,脑海里,有一幅幅的画面闪过,依稀间有无数张快乐的容颜有欢腾清脆的笑声。

    然后,又像是那隐退的海水一样逝去了,她现在已经相信了她失忆的事实,相信她和许南川之间必定有过漫长的美好的过去,他的话语他的表情他的真心那是怎样也无法伪装的吧!

    有人在耳边提醒她,“小姐,晚了,该回去了。”

    “再等一会儿吧。”

    “先生有交代,小姐还是回吧。”

    “……好。”

    不舍的回头,再回头,还是没有看到奇迹出现的那一刻……

    那天晚上,她梦到了他,他吻了她的唇,第二天醒来之后,依稀间唇角还留着他的气息,她摸了摸,用鼻翼轻嗅,是他的气味没错,还带着潮潮的水气,想必是经历了长途跋涉的旅行吧。

    而且,她还细心的发现,一直都在她床头安放的椅子有些稍稍的移位,这个细微的发现让她兴奋莫名,不等下人来就已经穿好了衣服,一路小跑着来到对面他所在的卧室,没有人,但是一套很明显是刚脱下来不久的西装还未被人收去,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心里的雀跃让她面带掩饰不住的喜悦,一脸的欢笑,她来到楼下的客厅,随便抓住一个人就问,“先生回来了,是吗?”

    “哦,是的,小姐。”

    “在哪儿?在哪儿?”

    “餐厅,正在……”

    没等他说完,慕向惜就已经朝目的地过去了,满心欢喜的推开雕花的木门,“许南川!”

    日思夜想的男人近在眼前,他端坐在餐桌一旁,一手握刀一直执叉,慢条斯理的切着五成熟的牛肉。

    看到她的那刻,并没有像她一样激动,他的表情是淡泊冷静的,就如同看到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家人,又或者仅仅是陌生人而已,微微侧头,唇角勾出了一抹不太热~情的角度,“向惜啊,起床了?”

    “嗯,你刚才是不是就在我床边,你还吻我了是不是?你怎么不把我叫醒?你不知道我……”

    她无序的话语被一声‘嗤嗤’的笑声打断了,她歪头看过去,是肖奈,颀长的身姿优雅的立在高脚椅旁,正在为自己斟酒,脸上大大的笑意让慕向惜顿时意识到了这个尴尬的气氛,她刚才……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啊……

    她现在的一言一行像足了饱受相思之苦的怨妇,但是,这都是许南川他惯宠出来的,他最是不在乎旁人的言语了,所以,她怕什么?

    恨恨的白了肖奈一眼,慕向惜向许南川走过去。

    可是,她越来越没信心了,她发觉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许南川似乎……跟以前有所不同,她刚才的盛情欢迎,如果在平时,他必定会扑过来抱着她转上三圈,而今天,他竟然还稳稳的端坐在那里,娴熟雍容的动作往口里送着切好的小块牛肉,看也不看她一眼。

    看了看他宽大的椅子,他平时最喜欢和她坐一张,而今天,他没有邀请,没有主动。

    她也不好意思坐过去,只能在离他最近的那张椅子上安坐,好奇的打量着他,嗯,胡茬都长出来了,不过还是这么帅这么俊美,唯独跟以往不同的是,这脸色,真是冰得不像话,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最终,没有控制住满心的好奇,她怯怯的问,“怎么了?”

    “嗯?”

    “你怎么不说话?”

    “说话?我刚才没说话吗?”

    终于肯再次抬头看她一眼了,反问的语气让她顿时被呛住了,红着脸支吾着,“就……就那句话而已吗?”

    一句‘向惜啊,起来了?’就是他分离三日之后唯一会说的话吗?这个简简单单的问候语,还真是简单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由得想起他离别前的柔情蜜意,再看看现在的冷清萧然,疑惑充斥着头脑,她想不通,到底是怎么了?是什么事情让他对她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转折?

    一盘牛肉,眼看就要被他全部吞入腹中,她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喉咙,“你饿了?”

    肖奈又是一连串的爆笑,许南川也挑了挑眉,莫名其妙的看她,慕向惜真想撞墙,她这不是废话吗?人家不饿能吃得下那么多东西?想到这里,她连忙挥舞着双手解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早餐吃这个,会不会胃里不舒服?”

    垂下眼睫,他吐出三个字,“我饿了。”

    “……哦。”

    “小姐,梳洗时间到了。”

    餐厅门口传来一声提醒,慕向惜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有些尴尬的从椅子上下来,“哦,来了。”

    心情一片灰白的颓废,万万没有想到会遭遇这样的冷漠对待,她再看了他一眼,说,“你先吃,我一会儿就来。”

    “好。”他头也没抬,淡淡的说。

    腹中轻叹,她失落的离去,刚迈出去两步就听到了一句,“对了,向惜……”

    她立即回头,速度快得让他微微错愕,看着她满脸的欣喜光芒瞬间绽放,他轻咳一声,“给你带来了一箱你以前喜欢穿的孕妇装和鞋子饰品之类的东西,你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跟他们说一下就行了。”

    “谢谢。”她的表情变化真是精彩纷呈,一颗充满了期待的心从巅峰再次跌落到了谷底,这种剧变让她脚步有些踉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对他的不解和失望,亦步亦趋的消失在外面的长廊上,平时轻灵的脚步竟有些沉重无比。

    意识到她已经远离,许南川蓦地站起,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一样,‘呼啦’一声,桌子上的餐具连同摆放的花瓶一起被他挥到了桌面上,“该死的,你竟然还笑得出来,你没看到她已经快要哭掉的样子吗?”

    “她刚才的表现真的让我忍俊不禁,你不觉得她比先前可爱多了吗?”

    “可爱是可爱,但是我看到更多的却是伤心落寞。”

    浓眉紧皱,许南川气结的一脚踢飞身后的椅子,一腔的怒意终究是无处发~泄,脑海里来回闪现着她落寞离去的纤弱背影。

    他用了多少努力和勇气才控制了自己想要拥抱和亲吻她的冲动,他淡定的外表下那颗包裹在火~热胸膛的心脏叫嚣着要逃出身体的束缚和牵绊。

    她苍白的小脸上满是疑惑,她郁郁寡欢的神态显而易见,她一步三回头想要听到他的解释,那种不舍那种留恋那种情愫,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比摧残他的身体还要痛苦的精神折磨,但是,他却不能够做他想要做的事情,这简直是惨绝人寰的事情,天知道,他刚才差一点儿就要功亏一篑了!

    他几乎就抱着她安慰她说‘向惜向惜,别失望,我刚才只是在跟你开玩笑’可是,他还是忍下来了,而她走了……

    肖奈放下酒杯,收敛了刚才的放~浪形骸,一脸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昨天我们离开前,史密斯博士叮嘱的,你不会已经忘记了吧?他可是当今世界上这一领域的权威,连他都说你不可以一味的对她宠溺对她有求必应,你要做的是适当的疏离和淡漠,让她有一些些的患得患失,多一些些主动思考的空间,逼着她在潜意识里不得不去寻找自己失去的记忆,这样对她的记忆恢复更有帮助!”

    许南川凝眉不语。

    肖奈继续劝诫,“如果你想要一个对你百依百顺的女儿,那你尽管对她好,好到极点,然后让她思维上产生一种保持现状的惰性,因为你在告诉她,她需要的不是恢复记忆,而是增加一段新的记忆,享受现在的美好生活,哈,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最终想要的!这八年的记忆是你和她最为宝贵的过去,你不想她失去,那就要对她狠一些,张弛有度,时而靠近时而疏离,让她开心让她忧郁,然后在你的帮助下找回原来的她,而作为朋友的我,会很乐意在一旁不时的提醒你!”

    “就算找不回,我也认了!”

    “你认和不认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确定她会跟你回家,那我们可以什么也不做,关键是你不能够确定,是不是?所以,一个月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和暗夜伯爵之间的约定,我们没有退路!”

    说到这里,许南川已经基本上恢复了平静,拖着困倦的脚步走出去,“你也洗洗睡吧,这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身后的男人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跟着走了出来。

    他说这些都是她喜欢的衣服,果不其然,慕向惜看的第一眼就意识到了。

    可是,心里却完全没有那股雀跃的喜庆,关上衣柜她兴趣怏怏到了无精打采的地步,早餐也没有吃下多少,控制不住想要看到他的念头,她徘徊到了他卧室门口,门是紧闭的,她推了推,貌似里面是锁着的,无可奈何的离开……

    第二次,是午饭后……

    借着叫他吃饭的理由,她又站在了这里,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门,很久很久之后下定决心要敲下去,却在手指碰到门扉的时候,门就轻而易举的被她推开了一条缝,发出了细微的木头吱嘎声。

    她大喜,探头进去,迎面扑来的都是他淡雅的气息,几乎没有任何光亮只有一片惨淡昏暗,她依稀看得到床的位置和那上面规律起伏的胸膛……

    除了这些,她还能听得到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而他的呼吸,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声音,好奇怪哦!

    她一步步的靠近过去,想要寻找一张椅子却始终没有找到,沙发离得太远,所以就只能坐在了他床头,俯下身去想要看清他的脸,却蓦然之间发现了他微微颤动的眼睫。

    她以为他醒了,但是在安静的等了半分钟后才发现他似乎只是被惊扰了一下而已,于是,她大胆的再低头再靠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还闻到了他呼吸的清爽味道……

    不甘心寂寞的细细手指悄悄的划上了他的面颊,往下,到他的脖颈他的耳朵再顺着滑到了他凸起的喉结他屏蔽却火热的胸膛。

    他没有一丝赘肉的胸肌,她以前在白天的时候见过,很有美和力量的感觉,她的脸越来越红,她警告自己,他对于她来说还是陌生人,他对她做过那种过分的事情,她腹中还有宝宝在看着,她的手不可以再这样不安分下去了,再也不可以了,要不然真的会出事的!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逡巡的手想要抽回的时候,却在丝被下掳走了,被一只强劲的手掌按住。

    她有一刹的惊呼然后就呆滞了,他拉着她的手慢慢的继续向下移动,她的身体也因为受力不均而倾斜过去,她的胸脯压在他身上,剧烈的起伏着,眼看她的手经过结实的腹部继续在游走,她开始了惊慌,一只手拍着他的肩膀,“许南川,你……你快放开我!”

    “不是你主动的吗?”

    “可是,我……”

    不等她回答完全,他就突然拉高她的身体,他一个低头所看到的就是她的柔软,他眼神一黯,盯着她无意之中敞开的领口,那凸翘的性~感在眼底跳动,纯白的蕾~丝包裹着高~耸的肌肤,细微的血丝都若隐若现,隔着衣服也能看到她的饱~满盈足在轻轻跃动,他的注视让她因挤压而变形的胸口一紧,身体顿时有细微的胀痛和一拨拨的酥麻~感,慕向惜除了轻喘就是轻喘,“你……要干什么?”

    “看着你而已。”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只是盯着她,什么也没做,慕向惜这才稍稍放心,结结巴巴的解释说,“我过来,本来是叫你吃午餐的,你不想吃的话,就继续再睡一会儿吧,那,我先走了。”她欲要起身,他却不放松分毫,“我想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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