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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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拉姆瑟斯难得的示弱一打岔,阿肯娜媚觉得好笑,突然就不怕了,但是赛那沙一开口,阿肯娜媚就笑不出来了。

    拉姆瑟斯一时情急叫了声“殿下”被他听在了耳朵里,他看看拉姆瑟斯,又看看阿肯娜媚,明显就是不容人糊弄的模样:“拉姆瑟斯,你刚刚叫谁殿下?”

    这可真是个一阵见血的问题,又容不得拉姆瑟斯装傻,拉姆瑟斯竟然也忘记刚刚自己在害怕,扯着阿肯娜媚衣服的手却不露痕迹地挪到赛那沙的衣摆上,笑嘻嘻道:“殿下当然是叫皇子您啊!”

    赛那沙冷哼一声,并不理睬拉姆瑟斯,却把目光投在阿肯娜媚被火光照耀的剪影上。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但是一来,她不愿承认,赛那沙不好强人所难,弄得彼此尴尬。二来她身份高贵,又知道很多皇家秘辛,阿肯娜媚来自何处的秘密简直呼之欲出,但赛那沙说不好她到底是哪位公主。

    虽然没有打过照面,赛那沙却是在卢克索神庙见过阿肯娜媚皇妃的,传说中那个绝世的美人却没有她这个姐妹来得动人,大约是鲜丽的身份之下往往其实难副。但看阿肯娜媚的年龄,除去大公主迈里特蒙和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公主,还有眼前这个房间的主人——早逝的二公主,阿肯娜媚不是排行第四就是排行第五。

    如果赛那沙没有记错,埃及没有出嫁的公主只有一位,阿肯娜媚应该已经有丈夫了。他觉得胸口像被大石头压住,拉姆瑟斯情急之下道出的真相让他再也不可能回避。

    眼前的这个女人应该是一位埃及的公主,已经有了丈夫;而他很快就会是她的姻亲,会是她姐姐的丈夫,赛那沙不由自主地就攥紧了手里的火把。

    要是她没有嫁人多好,同样是联姻,赛那沙或许可以放弃做法老,那本就是一件拿生命去搏的终生职业,可能一辈子,也可能只有一天。

    阿肯娜媚当然不理会赛那沙那瞬息万变的表情,见赛那沙不说话,她只当他接受了拉姆瑟斯的借口,虽然在河边二人落难之时,她瞧着他的傻样子曾想告诉他真话,可惜被寻来的众人打断,后来就不复那种情境和机会了。

    说或者不说,赛那沙最后总会知道的,现在突然告诉他真相,说不定剩下的路途反而徒增尴尬。他们是权势撮合下的临时夫妻,阿肯娜媚私以为相处得越少越好,这样才能依从本心,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她咬了咬舌尖,把自己从恐惧里解放出来,腾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去摸了摸面前那只晃来摆去的摇篮,摸到了薄薄一层灰,她把手指在斗篷上蹭了蹭,吁了口气出来:“没事,看着干净整洁,这里仍然积了薄灰,看着是有人打理,但是也有一段日子了。”

    阿肯娜媚从怔楞的赛那沙手里拿过火把,将屋里各处照了个遍,仔细查看之下更印证了她的猜测,这地方只是看着光鲜,但是少说也有一两个月没人来过了。二公主那个情人固然情深意重,但是既然想着时时要在底比斯置人于死地,自然是不可能天天杵在这里打扫得一尘不染的。

    但阿肯娜媚看着那个摇篮,心里有些怅然,马凯特蒙的孩子应该是和她一起去了,她自己前后活了两辈子,身边来去有名分的男人不只一个,却没有自己的孩子,那个摇篮让她莫名心酸。

    赛那沙看着她被熊熊火光照亮的侧脸,每处肌肤和棱角都被照得越加分明,看着与赛那沙在卢克索见到的那个阿肯娜媚皇妃很有几分神似,他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眼前这个女人看来必定是皇妃的姐妹之一。

    他对这个女人很抱着好感,走出沙漠后可作为一段时时拿来回味的记忆。但是如果成了亲戚呢?阿肯娜媚可不是夕梨,赛那沙没有这个自信,能够在面对她的时候不行差踏错。她那双潋滟的绿眸望过来,赛那沙根本不知道手往哪里放。

    听到阿肯娜媚确认这个屋子近期并没有人来过,他恍然接过了话:“这屋子真是马凯特蒙公主的?拉姆瑟斯这样害怕,是因为这位公主死去已久了吧。”

    拉姆瑟斯并不想承认:“喂喂,你说谁害怕……”

    “没错,就是她。”阿肯娜媚又去翻检床上的衣物,发现那都是时下底比斯流行的款式,毕竟十年前在太阳城可不兴这种遮不住胸部的细吊带亚麻裙:“马凯特蒙死了有十多年了,应该是十二年,死于难产,法老亲自砍下了她的手,阻止她的轮回。”

    世上知道这个事情的人不超过两个手的手指,拉姆瑟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难产?!没听说这个公主嫁人啦!”他是军人,要知道霍姆海布做了皇室大女婿也不过就是近十一二年的事情,马凯特蒙公主除了年轻死去根本没有别的新闻:“看来这男人还真是有魅力,竟然蛊惑了一个公主和他私奔。”

    “等等……”赛那沙不似拉姆瑟斯满心的重点都在风流韵事上:“你说公主的手被砍掉了?”

    阿肯娜媚点头,拉姆瑟斯感慨道:“父女之间哪有这样的深仇大恨,不完整的尸体连制成木乃伊的资格都没有呢!”

    是啊,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一个法老父亲阻止女儿死后的永生轮回呢?

    阿肯娜媚表示不得而知:“这件事没有头绪,但是一定和孩子的父亲有关。马凯特蒙和婴儿的尸体就随意葬在沙漠里,在她身上搜到过一首情诗,应该是那个男人写给她的。”阿肯娜媚指指赛那沙的斗篷包着的两个傀儡娃娃,沉着脸道:“字迹一模一样。”

    拉姆瑟斯大惊失色:“那图坦卡蒙法老的死……”

    摇了摇头,阿肯娜媚表示自己不能确定,巫蛊诅咒是一种很玄幻的东西,阿肯娜媚宁可相信这个人在暗中窥伺着他们,但是只能通过咒术;但如若图坦卡蒙被毒杀的事情和这个神秘的人有关,那说明这个人已经成功潜伏在自己身边,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譬如,自己从底比斯离开的消息已经走漏,一路行来步步落后于旁人的阴谋,阿肯娜媚从未这样缺乏安全感。

    赛那沙也很不安:“我曾经和图坦卡蒙法老比赛过驾驶战车,他的战车也被人破坏……”

    拉姆瑟斯打了个冷战:“我们还是回底比斯吧,那个人也许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来了,我们要是毫无知觉地待在这儿,睡梦里被杀死了都不知道。”

    阿肯娜媚很确定,自己现在就算回寝室也睡不着了,赛那沙也是这样想,纵然夜晚的太阳城风沙怒吼、非常可怕,他们仍然连夜启程,一刻也不敢多待。阿肯娜媚将两个傀儡娃娃裹在近旁神庙找出来的圣衣内,又用金甲虫的护身符绑上,打算作为证据带回去给皇太后看。

    她要让皇太后相信,权力带来的除了霍姆海布这种明面上的敌人,还有更恐怖的看不见的敌人。

    三人即便连夜赶路,也没有聂芙特的船队借着尼罗河航行的速度快。汇合的时候,聂芙特已经等了他们两天有余,拉姆瑟斯很高兴看着妹妹完好无损,觉得这不愧是和自己一母同胞的聪明血缘,但是他表现出来的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哟,竟然没事啊,聂芙特?”

    聂芙特高昂着头:“是呢,让哥哥你失望了吧。我不但没事,还抓到了个刺客呢?”

    巫博泰舒被捆在船舱底部,和刚捞的新鲜的尼罗河鲫鱼们待在一起,卫兵把他提上来的时候,他浑身散发出一阵恶臭的鱼腥味儿。但是只凭他一头红发和那条蜈蚣样的沙发,就令人并不陌生,赛那沙眯着眼打脸他:“是你?”

    巫博泰舒精神恹恹,他至今不能接受自己落在一个女人手上,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也不怕死,对着赛那沙的问话只是冷笑道:“是我,真可惜我没死在沙漠里。”

    是他们太不小心,在阿肯娜媚冒着生命危险颠覆了情势的情况下,竟然还有条漏网之鱼,这足以令男人们羞愧,赛那沙眼里有怒火在烧,让巫博泰舒反而越发得意,这个西台的臭小子想做法老?那是嫌命太长了。

    巫博泰舒想对着赛那沙“啐”上一口,念头刚起,就被赛那沙用剑柄打偏了头,两颗带血的牙齿落在甲板上,赛那沙吩咐西德哈勒:“别让他逃了,也别让他死,这是遏制霍姆海布的把柄。”

    有了巫博泰舒在手,赛那沙也没有更轻松,如果只是一个人证就能解决的问题,那埃及法老未免太好当了。他面临的是好几座大山,后宫有个大权在握、利欲熏心的老妇;朝中有个掌握兵权、急功近利的大将;而可以和法老分庭抗礼的神庙势力,赛那沙目前完全没有把握。

    他现在能够争取的是九位高官里有限的几位,以及自己未来的妻子,享有阴阳和谐统治权的埃及皇妃,甚至于他的法老之名也是从这个女人那里得到的。

    现在他们已经在临近底比斯最大的佩鲁纳港口处,他必须要和这个美丽聪慧的女子、这段艰难奇险的路程以及这份不能宣诸于口的感情说再见,然后拾起他的所有责任和荣耀,走进底比斯,去迎接他的命运。

    尼罗河上的船川流不息,但是赛那沙的心,在他定定注视阿肯娜媚的一刻,几乎快要停止,直到一声巨响唤醒了他。是一艘从上埃及迎面而来的平底驳船,船身上的图案注明这是来自阿斯旺的采石场,这艘船足有成年男人百步那么长,上面捆绑着一根利剑一般的方尖石碑,巨响就是这艘船发出来的。

    原来是捆绑方尖石碑的其中一根粗麻绳索意外断了,石碑失去平衡的绑缚力道,开始往一侧倾斜,戳坏了一只帆,竟带着整条船开始慢慢打转。水手们急得到处奔走,有个站在船首的人正拿着一个长浆不停地试探水深,因为越来越靠近码头,只能靠这样的方式不让船只搁浅。

    但恐怖的是,那个造成驳船打转的方尖石碑,却正往一行人所在的孟斐斯军船而来。就算现在跳水求生,驳船和军船相撞也会造成巨大的损失,赛那沙二话不说,脱了衣服便跳进了水里。旁人还以为他是逃命,阿肯娜媚惊讶地捂住嘴,扒着船舷去看,他果然是朝着那艘驳船游了过去。

    赛那沙是红河的子民,在尼罗河不泛滥的时候,红河只会比尼罗河更加的狂涌怒号,赛那沙在起伏的波浪里如鱼得水,开始到处摸索着那根断了的绳索的影子,拉姆瑟斯见状,也毫不犹豫地下了水,周围有几个胆大的水手也去给他们帮忙。

    很快赛那沙就在水下找到了那根断掉的绳索,他细细一摸就心里有了底,这还是被人故意用利器割断的。现在的形势也不容他多想,赛那沙嘴里咬着那根麻绳,一个鱼跃就攀上了那条驳船,手脚灵活得爬上船只的桅杆,在拉姆瑟斯的帮助下将绳子紧紧地系到桅杆上,止住了方尖石碑的进一步下落。

    二人光着身子,缠腰布也已湿透,浑身的水珠在阳光下被照得闪闪发亮,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力与美来。聂芙特就爱看这样的,她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制服巫博泰舒,被西德哈勒抱着出了舱房的情景,为了掩盖羞涩,她大声地为哥哥和赛那沙欢呼起来。

    因为勇敢地阻止了一场事故,岸上和船上的人都欢呼着鼓起掌来,就连阿肯娜媚都在和他们挥手。

    拉姆瑟斯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指了指远处一片浅水的沼泽,对赛那沙道:“看到了没有,那里有一朵金边的莲花,我们比比谁游得快,把那朵莲花摘了来。”

    摘来送给谁,那简直不言而喻。赛那沙只当是自己进入底比斯前的最后一次疯狂,不管他和阿肯娜媚最后是什么身份,他需送她一枝花,她也得给他一个分明的态度。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松手从高处跳出了尼罗河,拉姆瑟斯大骂西台人狡诈,也紧随其后。二人的泳技不相上下,但是拉姆瑟斯在半道就停了,他随意靠在一块码头的浮板上,看着赛那沙在波浪中奋勇着只为一朵莲花,他突然自嘲地轻哂了一下。

    赛那沙只想着,要快,要更快!他没有什么时间了,就当是登上那个位子前的最后一次放纵,他甚至减低了换气的频率,一鼓作气游回了军舰。

    他嘴里叼着莲花,攀爬上船的时候几乎麻木地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了,他从没有这么累过,也没有这么欢畅过,赛那沙抹去眼睫上的水珠,朝着阿肯娜媚原本站着的那处船舷伸出手,莲花的花瓣在阳光下粉嫩地轻颤,露水“噼啪”地滴在了甲板上。

    然后整枝莲花也落在了甲板上,赛那沙发现阿肯娜媚已经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填房明月照芙蕖,结果照到了沟渠里……下次见面就是夫妻了,啦啦啦啦

    65章的河马君和女法老等我一觉醒来竟然解锁了,不但过了网审还过了高审,基本可以肯定是因为聂芙特踢人kuaxia两个字导致的,啼笑皆非的同时,突然又对123言情充满了信心怎么破,哈哈,么么哒各位,给你们造成麻烦啦

    在古埃及,莲花是恋人间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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