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杖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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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已入深秋。

    苏葵望着窗外缓缓飘落的秋叶,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

    卫国皇帝得了不治之症,早已不是个秘密,但不曾想,最先按捺不住撕破脸的竟是代代通婚,友好邦交的西宁国。

    苏葵的亲姑姑苏清,以及前几年嫁过去的华玉公主攸芩,在两国之间的利益中,则显得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三日前,西磬江上鼓声大作,便是西宁敲响的战鼓声,说来西宁这战开的着实是突然而又没头脑。

    若论天时,近来晴空万里,月明星密,突然开战想打对方个措手不及——显然是不可能的,西磬江上防守森严,战船还没开来,便被窥探的清清楚楚了。

    地利,卫国西邻西宁,隔着偌大的西磬江和群山,易守难攻,尽占优势,西宁若要进战卫国,少说也有半月的水路。要在这半月里都不被卫国水师发现,实在是不容易。

    人和,虽说元盛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但卫国还未内讧到任人宰割的地步,比如苏家,手中掌握着卫国一半的军力,且主力都在王城军营之中,若是西宁发战,应战自然是不必言说的。

    所以西宁这战打的委实是毫无道理,毫无胜算,就算是急,也不必急到如此地步吧,难道是想趁着诸国还未反应过来,先下手为强,想独吞卫国这块肥肉?

    苏葵眨巴了几下眼睛,又是几片落叶散落,既然西宁能成为除卫国外最强大的国家,那么它的国君,总不该是个有勇无谋的。

    卫国这块肥肉,不是单单一国可以吃下的,至少,目前是这样。

    这一点,相信西宁应该很清楚。

    可就算如何说也说不通,百般想也想不透,这仗,与三日前确确实实是已经开打了。

    苏葵不想费脑筋再琢磨,唤了小红过来下棋,二人一个比一个烂到无以复加的棋艺,却都是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

    --

    元盛帝也没把西宁这个行为放在眼里,刚听到消息免不得震惊了一番,见对方只带了不足万人前来,定下心来,便将此事全权交给了苏烨,兵部尚书明尧之全力辅助。

    这种小事,自然是用不着苏烨亲战的,刘严霸大许是许久没动过他的刘家枪,想磨一磨枪,便自荐前去应战,带了一支苏家精兵,携了独子刘庆天,便浩浩荡荡的出了王城。

    前去送粮草,兵器,药物等事,自然是由兵部全权负责的,而显然明尧之也不可能亲自前去,而此事便落到了一个成日拈花惹草,让明尧之尤其头疼的人身上——明景山。

    明景山虽说平日里做事狂妄,但其父明尧之的话,还是不敢不听的,也就老老实实的去了。

    明尧之上奏此事之后,元盛帝便金口封了翊卫?,于刘庆天的中卫?之职,同属七品。

    明尧之是怀着让他历练一番的心思的,这心思倒是跟刘严霸带刘庆天一同上前线如出一辙。

    明景山自大军出发之日也就紧跟其上,经过两天两夜的水路,方抵达了扎在西磬江北部一座岛上的军营。

    这个岛是早年与西宁开战,被苏傲群无意间勘探到的,其地势极其利于水战,常年有水师驻守,先皇为了纪念苏傲群的功劳,特将此岛命名为——国公岛。

    苏傲群死后方被追封的谥号,苏国公。

    而卫国开朝至今,也只出了这么一位国公级的人物,虽有世袭制在前,但苏天漠卸下将军之职后,元盛帝即刻封了相,次日便赐了亲笔匾额悬在了苏府门前,是谓苏丞相府。

    而之后元盛帝只字未提世袭之事,意思再明显不过。

    丞相为官位,而国公为爵位,其中差别不言而喻。

    也是从那日开始,苏家对于朝廷,日渐防范,以至于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帝王的心是最大的,可以装下整个天下,同时也是最小的,容不得一根刺。

    子时,国公岛,主帐内灯火通明。

    有侍卫来报:“启禀将军,翊卫?押运的粮草已经送来,现人在帐外等候。”

    刘严霸闻言抬起了头,将手中密报揣进怀里:“快请!”

    刘庆天听了明景山的到来,嗤了一声,低头饮酒。

    明景山身着浅绿官袍,撩开厚重的帐帘大步走了进去,身上有着江水特有的潮湿味道,俊朗的面部轮廓绷得紧紧的。

    未行将礼,只冲刘严霸拱了拱手:“呵呵,我区区一个七品武将,实在消受不起刘将军如此隆重的接待,这个,还是还给刘将军吧。”

    话落,一把断剑抛落在地,哐当一声的声响,让帐内的众人皆是摸不清头脑。

    刘严霸见他如此不敬,再加上其之前重伤过刘庆天,望着地上的断剑,口气自然不善:“不知明翊卫,此举是何意啊?”

    明景山冷哼一身,眼光眯了眯:“我大老远过来押运粮草,可不是来同贵公子切磋武艺的!贵公子趁我停船之际,企图偷袭,实在让人不齿!”

    一旁打算看戏的刘庆天闻言一怔,随后指着他道:“明景山你休要胡说八道,污蔑与我!”

    刘严霸闻言先是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后对着明景山虎起了脸:“明翊卫可莫要信口开河,庆天一直在这里,根本未踏出过营帐,何来偷袭之理?”

    明景山伸手往地上一指,神色嘲讽:“这把断剑,便是最好的证明。”

    刘严霸对身侧的兵士撇了撇头,示意他将断剑拿过来。

    待他望到那剑柄上的字时,脸色一寒,怒斥到:“你这个畜生,看看你做的好事!”

    刘严霸本就是大嗓门,加上常年征战,身上煞气极重,这么一吼,别的营帐中的人都不禁抖了抖。

    刘庆天摸了摸腰两侧,脸色慌张的道:“爹,我没有!定是有人偷了我的剑去!”

    “你我二人的恩怨是小,如今战事在即,刘中卫竟然还如此不管不顾,是不是太过分了?此乃刘中卫的贴身佩剑,岂会这么容易被人偷了去?”明景山负着手,神情已恢复了淡然。

    刘庆天的道行显然是远远比不得明景山,被他三言两句就激的脸色通红,“你...你放屁!爹,我一直在这,你也是知道的啊!”

    刘严霸丝毫听不进他的辩解:“男子汉顶天立地,做过的事为什么没有胆子承认!”

    刘庆天一愣,刘严霸虽说平时严厉,但他如何也没料到刘严霸会向着明景山,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爹,我没有做过!”

    刘严霸见他还不知悔改,更是气极,猛拍了桌子,震得一碗清水跌了下去,碎裂一地。

    “还敢狡辩!”

    明景山扫了他一眼,丝毫没被他的气势给吓到,缓缓的道:“刘将军训子不妨回去再训,此事不知刘将军可否给我一个交代?”

    刘庆天噌的站起了身,指向他:“明景山,敢问你可有人证,亲眼看到我偷袭你!”

    明景山拍了拍手,随后有明家侍从押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进来,侍从踢了他膝弯处一脚,人便跪了下去。

    刘庆天眼角猛跳,“刘永?”

    明景山一笑,“相信刘中卫该不会不认得此人吧,据我所知,他可是你的贴身随从,当初软香坊那一架,他可是打伤了我好些家丁。”

    刘严霸目光凝住,“刘永,你跟我把此事细细道来,若有虚言,定不轻饶!”

    刘永将头低下,怯懦的道:“回禀将军,是,是公子,是公子让小的埋伏在码头,待明公子的船一停,就让小的上前偷袭,以报上次之仇...岂料小的失手,这才被明公子擒住...此事是公子让小的去做的,还请将军开恩...”

    不待刘家父子反应过来,明景山便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敢问刘中卫还想抵死不认吗?”

    刘严霸目光闪过思索,怒色道:“来人呐!将刘中卫拉下去,军杖重则一百!以儆效尤!”

    刘庆天身形一晃,下一刻便被自帐外冲进来的两名侍卫给架住了胳膊:“放开我!你们敢动我,我扒了你们的皮!”

    失声道:“爹!”

    两名侍卫抵不过他的挣扎,唯恐伤到他,将目光移到坐的笔直的刘严霸身上。

    刘严霸目光不变:“都聋了吗!拉出去!”

    刘庆天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一百军杖!那能要了一个壮汉的命!他可是刘家的独子啊!

    一时间呆住,竟不知作何反应,僵硬的被人拖了出去。

    帐外的凉风扑面而来,待到被人按在了长凳之上,刘庆天才意识到此刻的处境,极力的挣扎着,奈何却是无济于事。

    重棍落下,一声声嘶声裂肺的喊叫声传进营帐。

    明景山呵呵笑着:“久闻刘将军赏罚分明,今日大义灭亲实让小辈佩服,夜色已深,就不奉陪了。”

    刘严霸眯着眼睛,掩饰住强烈的不悦,“来人,带明翊卫回帐休息。”

    明景山转身出帐,便见正在受刑的刘庆天满眼俱是怒火的瞪着他,不屑的笑了一声,转身离去,不理会身后刘庆天的咒骂,自语道:“若不是刘严霸,只怕他得死了百回了。”

    明全回头望了刘庆天一眼:“公子,此事可需告诉老爷,让老爷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

    “刘庆天,成不了大器。”明景山摇头,“如今正值用人之际,皇上绝不敢大办刘家,我们何必白费力气。”

    明全应下,点头望向明景山,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道:“少爷,依小的看,少爷确实智勇双全...为何就不愿随老爷一同效忠朝廷...”

    明景山笑的自大:“你应知道,我最不喜的便是无趣之事。”

    明全噎了噎,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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