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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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喻回忆自己过去曾见过的人,曾走过的路。 他想起涂燕,又想起在那场梦里清清楚楚地看到的林紫和南莘。这些曾在自己生命里珍视无比的人,现在都已离自己远去。他是个没有童年记忆的人,这种缺憾难道是罪魁祸首吗?她们也许是知道了自己身上遗憾的不完整,这种不完整让她们无法用正确的方式和方喻相处。

    但是在她们身上显然有共同的特点,她们似乎都是预先设定程式的存在。他读小学认识南莘、上高中结识林紫,毕业后相识涂燕。每走一段不是自己主动选择的路程,在那里必有一位女性等待,可结局都那么相似。他想跟一个人手牵手搭乘短暂一生的列车,即使中途下车也是互相搀扶,却不曾过想单独下车或者被留在车上去见识孤独的风景。但结局总是事与愿违,自己作为鲜活的个体选择适合的女性,却是在预先设定的程式里,这个程式左右了他在什么地方遇见他的恋人,还要掌控开始和结束。那他存在的意义岂不是棋子般的规矩的走动在工整的横竖格子里,不能逾越,更不能违规。

    想到这里,方喻被自己的思虑吓了一跳,虽是基于简单逻辑的推理,但已陷入这种因果的他却找不出推翻的理由。此时的他碰巧不想再处于这样喧闹的场所,他想尽快离开的愿望强烈的支配着他。他想自己作为个体的选择要独立做主,想随着意念闪动的一个想法去一个地方或者见一个人。好,就这么办,怕什么!一个声音说到,感觉很远。

    方喻首先想起南莘,这个在医学上已经可以认定过世的人,这个在自己心里依然是迷一样的曾经的恋人。是时候去看望一下了,他收拾了行装,看了一下自己也没多少东西可以携带,箱子固然不需要,只要带可以换的衣服,夏季要带的衣服都是短的、薄的,内裤要带几件、短袖带三条足以、裤子带两条外加穿的短裤,鞋子就带行走的万能——运动鞋,就足够了。

    没有吃饭就跑去火车站买了去南莘家所在市的火车票。见时间还早,在KFC买了汉堡和牛奶,选了座位埋头吃掉,就去了候车室。

    到了候车室看到红色的电子显示牌,清晰地写着出发地→目的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要踏实不被预设的里程。心里有些骄傲还夹杂自己掌控命运的轨迹的成就感。

    这在以前的他是没有的事,他遵从着每个预定的时间和路,寒暑假就买票回家,毕业就参加工作,领了薪水就存起来,给父亲寄回去,简单的程式,没有复杂的故障,别人看见这样的人也是夸赞,因为大部分的人都存活在这样的程式里,因为相同所有赞扬。

    可是今天自己似乎走向一个未知的路程,涂燕甚至父亲都不会想到他会在这个时间离开北京去见南莘。其实连他方喻自己不也是刚才才得知将要发生的事吗?

    上了车,火车不像他那样毫不犹豫的开动起来,速度由慢到快,不过也是程式使然。这个时间卧铺车厢仅坐满三分之一左右。他躺下,拿起刚才在车站的一本小说是村上春树的《海边的卡夫卡》,随手翻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间竟睡着了,醒来已是下午三点,自从涂燕走后他从来没有无意识的入睡这么长时间,就是醒来后总以为已经睡去了一天似的。看了看表才确认还在当天。

    肚子饿了就泡上方便面,方便面的味道令他作呕,那味道是单身孤独的味道,涂燕在的时候他都会去做饭,涂燕走了以后他吃了太多,即使饥肠难耐也提不起做饭的兴致更不想去人声鼎沸的饭店,方便面太过于方便,它可以收买胃袋,更可以填满饥饿。

    《海边的卡夫卡》,15岁的少年,懂猫语的老伯。感觉都是孤独的存在,都在黑暗的边缘行走,像极了现在的自己,对于村上春树,他似乎只读过《奇鸟行状录》。

    他被《海边的卡夫卡》吸引,继续拿起书填补旅途的寂寥。

    列车走过了河北、跨入内蒙古,青青的绿草,茁壮的庄稼地,和方喻家乡的这个季节也是相似的。不知不觉天色也暗淡了下去。

    方喻放下书,站起里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列车迅疾飞驰,车轮有规律的震动,传来有节奏的轰鸣声和撞击声。喉咙渴了,从桌上拿起带来的水,倒入口中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22分。

    方喻目不转睛的盯着书,已经翻看了有三分之一多。孤独的少年被自己的父亲诅咒,最终要杀死父亲奸污母亲并且要和自己的姐姐交合,不可更改。他选择逃离,但逃离的过程中他不可避免的渐渐落入了诅咒的圈套。故事很像古希腊神话俄狄浦斯被预言有杀父娶母故事。

    十点,车厢内的灯火毫无征兆地熄灭。方喻放下书,眼睛有肿胀的感觉,闭上眼睛,视觉消失,黑暗袭来,听觉觉醒,连火车前行发出的轰鸣的分贝却似突然增大了。

    他从口袋掏出appleiPod,设定好的第一首是谭盾在电影《英雄》里的创作的音乐Fortheworld(天下),关于电影的内容的记忆已经稀薄,但里面的音乐第一次听到就让他久久不能忘怀,从此就把下载好的这首曲子紧紧带着身边。

    初听以为是二胡,因为没有那个乐器发出的声音能如二胡那般悲悯,但这音乐又不如二胡那般纯粹,又带着某种荒凉和幽咽。经他查询资料才知道创作音乐的谭盾请来了小提琴演奏家伊萨克?帕尔曼,乐器虽用的是谭盾的红棉牌小提琴但是却被换上了二胡的弦丝,这样就诞生了这首即使帕尔曼本人也说,“无法相信的陌生的声音,既古老又现代”。

    方喻睡不着的时候,把耳机塞入耳朵,把这首曲子单曲循环,有时候他会听着听着,眼泪不由自主的掉落,有时候只有听着这样的乐曲才能安睡。醒来时掉落的耳机还在播放。Apple的电池续航还是一流的,当然还有其简洁的设计。

    也许是身体需要睡眠,不知不觉方喻已经失去意识,在聂帅工作室的那些日子里,能够入睡是奢侈的渴求,时间似乎只是直尺的刻度,一眼可以从开始看到终点。此时在移动的空间里,他却获得了超越时间意义的自由睡眠,睡眠被身体裹挟,给予它需要的所有。似乎还不满足,贪得无厌似的。方喻被推醒,原来是列车员要换车票,快要到站了,一看表已是第二天下午13点了,列车里零星的乘客已经有准备好了下车的行李。方喻上了厕所,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还模糊不清,凑近了才看见布满血丝的眼球,眼神依然迟滞,似乎清醒的只有大脑和意识,眼睛和身体还在恢复清醒的路上。

    洗了脸刷了牙就证明了正式清醒,把东西塞进背包,列车已经缓缓驶入站台,那年的冬天他把南莘送下站台,她还关切的让自己赶快上车生怕冬日的寒冷侵袭受凉,根本没有想到,那竟是最后一别,真正的最后一别。作为姓名是南莘和方喻的最后一次离别。再无相见的可能,这次的相见只是方喻去见只是南莘留在世间的形体,作为那个他曾相识的南莘已然不在,这样想着他竟不能自持,背起来包跟在下车的人后面,出了车厢。

    按照南征给的地址,搭了出租车,给南征发了信息说自己已经坐上了车,南征很快回复了,说自己在路口等着生怕司机走过了,穿的时灰色短袖和蓝色短裤,方喻看着窗外,一路无话的司机说前面路口就是了,方喻果然看到了站在路边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南征。

    南征和姐姐并不像,四方脸,鼻子高高挺起,额头宽敞,粗厚的眉下停着一双格外相称的大眼睛。开口便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以前,听姐姐说过你。以前,是个遥远的时间概念。方喻这样想。辛苦你了,他说,跑这么大老远。不要紧的,睡了一路。

    到了家,南征说到这个屋子,屋子里陈设简洁质朴,没有多余的家具,长长的木质沙发静静地靠着墙,沙发的前面摆放着茶几,早已摆好了一盘切好的西瓜还有一盘苹果和香蕉的组合,你姐在哪个房间呢?

    方喻试探性的问到。一直坐在一旁的南征似乎惭愧似的用手碰了下鼻子说到,我姐姐在另外的屋子,说着用手指了指。咱们现在能过去看看吗?当然可以,他说,你跑这么远路没有吃东西先吃点东西,大热天的。不碍事的,我想先看看他,方喻坚持道。

    一进门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南莘,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手一会儿塞进嘴里,一会儿挥舞在空中似乎在描绘一幅复杂的画面,方喻坐在床边,拉住她的手,她安静了许多凝视着眼前的人,手里的力道倒不少。

    他想起那个梦里的南莘,想起她说的话,他多想询问当年为什么以那样的方式告别,如果没有那样的告别,也许他们还会在一起,也不会有南莘的定亲,更不会发生眼前这样不幸的结局。可是假设是什么?假设只是所有的条件都要具备,才能推演结局。条件何尝都会那么齐备的站在他的面前,任由他伸手摆放呢?

    南莘的表情不停的抽搐,这是神经的反射,就是这样的反射也只能是本能的,她不能接受任何信息,也已丧失感知自己这一存在的能力。

    她依然看着他,怔怔的盯着,仿佛要从他的脸上找寻什么似的。她抬起另外一只手掐了他脸一下,然后用手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脸,站在一旁的母亲说不要胡闹了,要听话,乖。像在哄幼童一样的语言,她竟听懂似的停下了。方喻已不能自已,强忍着眼里打转的泪水,伸手把口袋里的剩下的余钱悄悄塞进了她的枕头底下。接着婉拒了南征和他母亲的要他留下吃饭,便起身出门。道完别刚转过身,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他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擦拭泪水,就只顾往前走任由泪水洒落。南莘拍打自己的脸,到底具有怎样的意义,方喻想。那一刻他觉得南莘回到了形体上,她在责备为什么自己来的这么迟,又或许是对那次离别时他的不追问的苛责。她在表达着什么样的信息。

    临走之前南莘母亲说,南莘有时见到过去的某些熟悉的人都会情绪激动,不能控制。叫他不要放在心上。他怎么会怪她,他恨不得让她多打他几下,用上力气。他想用疼痛擦去心里的愧疚,如果增加疼痛真的可以减少心中的悔恨。他情愿交换。

    到了汽车站,买了回家的车票,他想既然都到这里了就顺道回家一趟看看父亲。自己平时很少回家,这么多年父亲一人独居在家,方喻此刻似乎开始理解父亲,他想起父亲首先闯入记忆的画面总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父亲言谈很少,父子两人见面的时间本就少,但在一起时总是沉默占据上风。父子两人似乎都没有谁能先打破坚固沉默的习惯和能力,立在两人之间的沉默似乎是一堵透明的墙,彼此可以看到对方,但却无法传递声音。但父亲有个习惯是每次方喻要走他都坚持要去车站去送,进了车站当方喻上车时,他都远远的站在月台的栏杆跟前,直到火车开动走远,他才会离开。

    用钥匙打开房门,看到父亲正在浇花,看到突然回来的儿子,父亲的惊讶大于高兴。没有问怎么突然回家。吃饭了没有?他说上车前吃了点。不一会儿父亲端来了夏令的水果。自己则去厨房给儿子做饭,方喻走进自己的卧室,虽是尘久的无人入住,但室内的摆设依然还是自己上次临走时的样子。他知道自己每次走后,父亲都会时常打扫这间屋子,为了就是不让他回来看到落满灰尘和遗落的景象。放在床边的凳子还矗立在自己临走时摆放的地方,靠椅的一边紧挨着床,放在上面那本还扣着的还未读完的海明威的《太阳照样升起》。

    方喻揭开铺在床上的塑料布,这是父亲防止落尘的办法。这间屋子是他梦里的终点站和青春的开始。当离家在外,疲惫的心让前行无力,让后退无路的时候,每次都想到的是睡着这张属于自己的床上。仿佛这世界只有这张床是最安全、最隐秘的场所,承载着他心里太多的寄托和牵挂。

    这个房间这张床记载他少年时第一次无意识的遗精。第一次春梦,而自己竟然在母亲的****里猛烈的****,虽然自己未见到过母亲,也不知道母亲的样子,但是梦里明确的对象就是母亲并不是别的女性。醒来后看到一滩粘稠的液体已侵湿了内裤,深深的罪恶和悔恨让他憎恶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污秽不堪的梦。

    父亲叫方喻吃饭,说自己吃过了。坐在一旁看着埋头苦吃的方喻,“说慢点吃,别着急”。一起吃吧爸,他说,这么多菜。这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吃完方喻说自己来洗碗,父亲说你不知道东西放那里,还是他来洗。

    平日里躲在屋里看没有看完的《海边的卡夫卡》,一心想要逃脱诅咒的田村卡夫卡君独自踏上孤独的旅程,但是预言并没有变,一切都会发生,可是不亲自走过,自己就不会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

    夜里入睡打开iPod,醒来吃父亲做好的饭,吃饭的时候和父亲闲聊几句家常。书很快看完了,又捧起上次没有看完的《太阳照样升起》。一周恍然走过,他收拾好行装准备离开,父亲依然去车站送了他。他上了车特意俯身看站在远处的父亲,一行泪水几乎没有任何预兆的流了下来,划过脸颊停留在嘴角,淡淡的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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