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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章廿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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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是临近天台山林小初就愈是赶到心神不宁，他们这一路走来似乎太过平静了些。 萧远山不是热衷于烧杀掳掠嫁祸在儿子身上么，为何迟迟没有行动，难道真是因为乔峰改变了行程，掠过徐长老谭公谭婆等人直接前来找寻智光大师的缘故？
过长江後，不一日又过钱塘江，三人来到天台县城。风尘仆仆直接奔着天台山止观禅寺而去。到得山脚下迎面走来个三十来岁的矮胖僧人，他上前合什向乔峰为礼，说道：“家师智光，命小僧朴者前来接引乔大爷、林公子前往敝寺随喜。”
林小初和乔峰相视一眼，心中顿生戒备，他们刚到天台山智光大师遍派人下山迎接，若不是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怎能将时间把握得分毫不差。二人当下也不好多言，乔峰抱了抱拳：“有劳这位师父前面带路。”
天台山风景清幽，但山径颇为险峻，崎岖难行，三人跟着那朴者和尚一路到得止观寺外。在武林之中，止观禅寺名头响，林小初一见之下，却有些失望，眼前只是十分寻常的一座小庙，寺庙外墙油漆已大半剥落。看来智光大师果然名不虚传，神通广大，若不是提前知晓他们行踪，派了朴者和尚前来接引。若是他们自行上山，即便路过这止观禅寺也认它不出。
朴者和尚推开庙门，大声说道：“师父，客人已迎进寺来。”
只听得智光的声音说道：“贵客远来，有失远迎。”说话间人已站在门囗，双手合十唱了声法号。
乔峰深深一揖，说道：“打扰大师清修，深为不安。”
智光大师将他们让进屋里，说道：“乔施主你可知道你本是姓萧？”
乔峰听他此言身子一颤，转头看着林小初，后者不动声色喝茶。他便躬身一揖，说道：“正是前来请大师指点身世之谜。”
智光大师点了点头：“二位请坐吧。”
先前那朴者和尚送上茶来，便退至一边候着。智光大师续道：“令尊在雁门关外石壁之上，留下字迹，自称姓萧，名叫远山。他在遗文中称你为‘峰儿’。我们保留了你原来的名字，只因托给乔三槐养育，须得跟他之姓。”
听到萧远山的名字，乔峰更是心绪难平，他这才知道前往天台寺之前林小初所说见过雁门关外的石壁刻文并非假话。因为他记得当日在杏子林，林小初曾与他提及辽国萧皇后属珊大帐的亲军总教头，而此人的名字正是萧远山。
他眼里竟然竟然有了些许湿意，喃喃自语道：“原来，原来这位辽国的萧将军，他竟然是我的亲生父亲。”
林小初见他听到萧远山的名字心神激荡，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心下不忍，便在宽大衣袖下伸出手去，覆在他的拳头上，却被他反手一把握住，掌中的劲道之大让林小初有种骨头快要被捏碎的错觉。
乔峰出神半晌，这才回过头来看向林小初，他脸上竟是泪迹纵横，喟叹道：“小初，从今往后我叫萧峰，不再是乔峰了。”
林小初露出个安抚的浅笑：“无论你姓乔还是姓萧，我始终认你是我大哥。”
智光大师从袖中取出一块极大的旧布递给萧峰，说道：“萧施主，这便是石壁遗文的拓片。”
萧峰接过旧布，展开来，却并不识得契丹文字，智光大师说道：“峰儿周岁，偕妻前往娘家赴宴，途中突遇南朝大盗。事出仓促，妻儿为盗所害，余亦不欲再活人世。受业恩师乃南朝汉人，余在师前曾立誓不杀汉人，岂知今日一杀十余，既愧且痛，死后亦无面目以见恩师。萧远山绝笔。“
萧峰想起杏林中林小初所说萧将军致力于宋辽睦邻修好，每每劝阻大辽皇帝止兵戈于辽宋边境。自己的父亲是如此心系苍生的英雄好汉，立誓不杀汉人，却被汉人杀死妻子族人。思及此处，脑中一片混乱，体会到父亲当年的伤痛之情，不由得眼前模糊，泪水潸潸而下，滴落在那旧布之上。
萧峰收起刻文拓片，对智光道：“先父遗物，还请大师见赐。”
智光道：“原该奉赠。”他缓缓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当日杏林，这位林公子所说极是，我们只道令尊率领契丹武士，前赴少林劫夺经书，竟从未想过他们若是前往少林，又怎会携带丝毫不会武艺的妻子，与不满周岁的孩子。少林夺经这消息的来源，原来是出於一个妄人之言，此人存心戏弄那位带头大哥，要他千里奔波，好取笑他一番。”
听到此处林小初忽的笑出声来：“依大师此言，雁门关血案只不过是有人和那带头大哥开的一个玩笑。这玩笑可真够别致，他编了一个弥天大谎，骗过了少林诸位得道高僧，骗过了武林众多英雄豪杰，只是为了戏弄取笑一番这位带头大哥？敢问智光大师，您觉得这玩笑好笑么？”
智光大师面色一怔，没想到他会在此突然发难，说话嘲讽轻佻，却并非全无道理，当下也知如何作答，又唱一声法号，这才说道：“后来带头大哥查明真相，自也是恼怒之极，那妄人却逃了个不知去向，从此无影无踪。如今事隔三十年，想来也必不在人世了。”
林小初面色一凛，智光这一番话明显是要把一切罪责都推脱在这个所谓的‘妄人’身上。即便眼前这位得道高僧曾经是如何不顾性命身赴险境采药救济百姓，此刻他为了庇护带头大哥，不顾萧峰父母惨死急于得知真相的心情，捏造如此拙劣的谎言哄骗便是不该。他森然道：“区区三十年已不在人世了？想来此人当年应是年岁不小了，竟还有童心拉扯上整个中原武林、契丹武士开这么大个玩笑。然后逃个不知去向，无影无踪？智光大师，出家人可不打诳语。”
萧峰虽觉智光大师话里漏洞颇多，但他敬重大师为人，不愿当面为难于他。自己此行目的除了解开身世之谜，还想问出带头大哥的身份。林小初言语咄咄逼人，他生怕惹怒了智光，来个守口如瓶可是大大不妙。
萧峰站起身来，向智光恭恭敬敬一揖到地，说道：“还请大师告知那位带头大哥，究竟是何人？”
智光也站起身来，说道：“听说萧施主为了查究此事，已将丐帮徐长老、谭公、谭婆、赵钱孙单正等人一一杀死，料得施主迟早要来此间。施主请稍候片刻，老衲请施主看一样物事。”
他转身欲走，林小初却抢先一步拦在了他的跟前：“大师且慢，带头大哥是何人不过一个名字而已，待大师说出此人姓名，咱们再去看您所说的那物事不迟。”
智光本就没什么物事要请萧峰一看，那只是他的缓兵之计，现下却被林小初识破。他在江湖上也算有些名望，哪路英雄好汉见之不是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大师，眼前这个年轻人却说话做事不留余地，倒叫他陷入两难境地。
萧峰正要开口，却见林小初难得神色严肃，只见他退后两步，竟是一掀衣摆，跪在了智光大师身前，凛然说道：“大师，万物一般，众生平等。圣贤畜生，一视同仁。汉人辽人，亦幻亦真。恩怨荣辱，俱在灰尘。”
听罢此言，智光大师不经身体一震，这本是他服毒之后欲告知乔峰的佛家真言，却被眼前的年轻人说了出来，不知是何用意。
林小初续道：“既然众生平等，凭什么带头大哥做下雁门关血案之后可以从此隐姓埋名逍遥度日。大师既是出家之人，佛家讲求因果轮回，雁门关外你们错杀萧远山满门是因，带回稚子抚养成人，便该知道会有今日之果。恩怨荣辱，俱在灰尘。此话不错，但放下与否也该由当事之人自行抉择，而不该是负罪之人苟且偷生的冠冕之词。”
他最后一句‘苟且偷生’已是极为难听，智光脸色惨白，僵立在原地竟是无言以对。
“您刚才所言，我大哥为查明带头大哥身份，已将丐帮徐长老、谭公、谭婆、赵钱孙单正等人一一杀死。且不说我们一路赶来并无空闲杀人，即便杀了，他们是为了保护带头大哥而死，大师你便说说这几十条人命究竟该算在谁头上。”
林小初目光灼灼的盯着智光，看见他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便接着道：“其实大师不说，带头大哥的身份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绝世武功，三十年前便已名扬天下，比您还略小两岁。最重要的是当年你们将我大哥带去了少室山，又能请到玄苦大师做他的授业恩师……”
他话未说完只觉身体一轻，未见来人身形便被封住周身大穴，身体一阵酸麻竟是动弹不得，想要呼喊萧峰也是口不能言。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地捏住了他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觉得写着写着虽是可以完结的节奏= =
愈是临近天台山林小初就愈是赶到心神不宁，他们这一路走来似乎太过平静了些。 萧远山不是热衷于烧杀掳掠嫁祸在儿子身上么，为何迟迟没有行动，难道真是因为乔峰改变了行程，掠过徐长老谭公谭婆等人直接前来找寻智光大师的缘故？
过长江後，不一日又过钱塘江，三人来到天台县城。风尘仆仆直接奔着天台山止观禅寺而去。到得山脚下迎面走来个三十来岁的矮胖僧人，他上前合什向乔峰为礼，说道：“家师智光，命小僧朴者前来接引乔大爷、林公子前往敝寺随喜。”
林小初和乔峰相视一眼，心中顿生戒备，他们刚到天台山智光大师遍派人下山迎接，若不是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怎能将时间把握得分毫不差。二人当下也不好多言，乔峰抱了抱拳：“有劳这位师父前面带路。”
天台山风景清幽，但山径颇为险峻，崎岖难行，三人跟着那朴者和尚一路到得止观寺外。在武林之中，止观禅寺名头响，林小初一见之下，却有些失望，眼前只是十分寻常的一座小庙，寺庙外墙油漆已大半剥落。看来智光大师果然名不虚传，神通广大，若不是提前知晓他们行踪，派了朴者和尚前来接引。若是他们自行上山，即便路过这止观禅寺也认它不出。
朴者和尚推开庙门，大声说道：“师父，客人已迎进寺来。”
只听得智光的声音说道：“贵客远来，有失远迎。”说话间人已站在门囗，双手合十唱了声法号。
乔峰深深一揖，说道：“打扰大师清修，深为不安。”
智光大师将他们让进屋里，说道：“乔施主你可知道你本是姓萧？”
乔峰听他此言身子一颤，转头看着林小初，后者不动声色喝茶。他便躬身一揖，说道：“正是前来请大师指点身世之谜。”
智光大师点了点头：“二位请坐吧。”
先前那朴者和尚送上茶来，便退至一边候着。智光大师续道：“令尊在雁门关外石壁之上，留下字迹，自称姓萧，名叫远山。他在遗文中称你为‘峰儿’。我们保留了你原来的名字，只因托给乔三槐养育，须得跟他之姓。”
听到萧远山的名字，乔峰更是心绪难平，他这才知道前往天台寺之前林小初所说见过雁门关外的石壁刻文并非假话。因为他记得当日在杏子林，林小初曾与他提及辽国萧皇后属珊大帐的亲军总教头，而此人的名字正是萧远山。
他眼里竟然竟然有了些许湿意，喃喃自语道：“原来，原来这位辽国的萧将军，他竟然是我的亲生父亲。”
林小初见他听到萧远山的名字心神激荡，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心下不忍，便在宽大衣袖下伸出手去，覆在他的拳头上，却被他反手一把握住，掌中的劲道之大让林小初有种骨头快要被捏碎的错觉。
乔峰出神半晌，这才回过头来看向林小初，他脸上竟是泪迹纵横，喟叹道：“小初，从今往后我叫萧峰，不再是乔峰了。”
林小初露出个安抚的浅笑：“无论你姓乔还是姓萧，我始终认你是我大哥。”
智光大师从袖中取出一块极大的旧布递给萧峰，说道：“萧施主，这便是石壁遗文的拓片。”
萧峰接过旧布，展开来，却并不识得契丹文字，智光大师说道：“峰儿周岁，偕妻前往娘家赴宴，途中突遇南朝大盗。事出仓促，妻儿为盗所害，余亦不欲再活人世。受业恩师乃南朝汉人，余在师前曾立誓不杀汉人，岂知今日一杀十余，既愧且痛，死后亦无面目以见恩师。萧远山绝笔。“
萧峰想起杏林中林小初所说萧将军致力于宋辽睦邻修好，每每劝阻大辽皇帝止兵戈于辽宋边境。自己的父亲是如此心系苍生的英雄好汉，立誓不杀汉人，却被汉人杀死妻子族人。思及此处，脑中一片混乱，体会到父亲当年的伤痛之情，不由得眼前模糊，泪水潸潸而下，滴落在那旧布之上。
萧峰收起刻文拓片，对智光道：“先父遗物，还请大师见赐。”
智光道：“原该奉赠。”他缓缓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当日杏林，这位林公子所说极是，我们只道令尊率领契丹武士，前赴少林劫夺经书，竟从未想过他们若是前往少林，又怎会携带丝毫不会武艺的妻子，与不满周岁的孩子。少林夺经这消息的来源，原来是出於一个妄人之言，此人存心戏弄那位带头大哥，要他千里奔波，好取笑他一番。”
听到此处林小初忽的笑出声来：“依大师此言，雁门关血案只不过是有人和那带头大哥开的一个玩笑。这玩笑可真够别致，他编了一个弥天大谎，骗过了少林诸位得道高僧，骗过了武林众多英雄豪杰，只是为了戏弄取笑一番这位带头大哥？敢问智光大师，您觉得这玩笑好笑么？”
智光大师面色一怔，没想到他会在此突然发难，说话嘲讽轻佻，却并非全无道理，当下也知如何作答，又唱一声法号，这才说道：“后来带头大哥查明真相，自也是恼怒之极，那妄人却逃了个不知去向，从此无影无踪。如今事隔三十年，想来也必不在人世了。”
林小初面色一凛，智光这一番话明显是要把一切罪责都推脱在这个所谓的‘妄人’身上。即便眼前这位得道高僧曾经是如何不顾性命身赴险境采药救济百姓，此刻他为了庇护带头大哥，不顾萧峰父母惨死急于得知真相的心情，捏造如此拙劣的谎言哄骗便是不该。他森然道：“区区三十年已不在人世了？想来此人当年应是年岁不小了，竟还有童心拉扯上整个中原武林、契丹武士开这么大个玩笑。然后逃个不知去向，无影无踪？智光大师，出家人可不打诳语。”
萧峰虽觉智光大师话里漏洞颇多，但他敬重大师为人，不愿当面为难于他。自己此行目的除了解开身世之谜，还想问出带头大哥的身份。林小初言语咄咄逼人，他生怕惹怒了智光，来个守口如瓶可是大大不妙。
萧峰站起身来，向智光恭恭敬敬一揖到地，说道：“还请大师告知那位带头大哥，究竟是何人？”
智光也站起身来，说道：“听说萧施主为了查究此事，已将丐帮徐长老、谭公、谭婆、赵钱孙单正等人一一杀死，料得施主迟早要来此间。施主请稍候片刻，老衲请施主看一样物事。”
他转身欲走，林小初却抢先一步拦在了他的跟前：“大师且慢，带头大哥是何人不过一个名字而已，待大师说出此人姓名，咱们再去看您所说的那物事不迟。”
智光本就没什么物事要请萧峰一看，那只是他的缓兵之计，现下却被林小初识破。他在江湖上也算有些名望，哪路英雄好汉见之不是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大师，眼前这个年轻人却说话做事不留余地，倒叫他陷入两难境地。
萧峰正要开口，却见林小初难得神色严肃，只见他退后两步，竟是一掀衣摆，跪在了智光大师身前，凛然说道：“大师，万物一般，众生平等。圣贤畜生，一视同仁。汉人辽人，亦幻亦真。恩怨荣辱，俱在灰尘。”
听罢此言，智光大师不经身体一震，这本是他服毒之后欲告知乔峰的佛家真言，却被眼前的年轻人说了出来，不知是何用意。
林小初续道：“既然众生平等，凭什么带头大哥做下雁门关血案之后可以从此隐姓埋名逍遥度日。大师既是出家之人，佛家讲求因果轮回，雁门关外你们错杀萧远山满门是因，带回稚子抚养成人，便该知道会有今日之果。恩怨荣辱，俱在灰尘。此话不错，但放下与否也该由当事之人自行抉择，而不该是负罪之人苟且偷生的冠冕之词。”
他最后一句‘苟且偷生’已是极为难听，智光脸色惨白，僵立在原地竟是无言以对。
“您刚才所言，我大哥为查明带头大哥身份，已将丐帮徐长老、谭公、谭婆、赵钱孙单正等人一一杀死。且不说我们一路赶来并无空闲杀人，即便杀了，他们是为了保护带头大哥而死，大师你便说说这几十条人命究竟该算在谁头上。”
林小初目光灼灼的盯着智光，看见他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便接着道：“其实大师不说，带头大哥的身份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绝世武功，三十年前便已名扬天下，比您还略小两岁。最重要的是当年你们将我大哥带去了少室山，又能请到玄苦大师做他的授业恩师……”
他话未说完只觉身体一轻，未见来人身形便被封住周身大穴，身体一阵酸麻竟是动弹不得，想要呼喊萧峰也是口不能言。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地捏住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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