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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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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初见
萧瑟西风里，几只北雁抖着身躯，飘回江南过冬。
西风凛冽之时，宁王府中，一人登于楼上，放眼四望京华烟云，尽是过眼凡尘，高楼之上风冷，尚是宁王的晋逸凭栏而忘，衣着单薄，眼里雾气迷蒙。
有个人，一直横在心里，怪难受的。
月余前江陵城做客，尚是少城主的连华宴请江陵名流，宴上那人似是尴尬，不适应这贵族奢靡的习惯，到了美人环座之时僵硬着身子，递过去的酒也不喝，台上的舞也不看，只是硬生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晋逸倒是觉得那人有趣，笑着对连华道：“你如何请了个木头来，多扫兴。”
连华还未说话，就见那人忽的站起来拂袖而去，走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霎时间红了脸，背影狼狈。
连华看着那狼狈的身影，抿唇一笑：“是么？他啊……请来才好玩呢。”说罢冲那原本坐在那家伙身边的美人点点头，那美人当即捧了酒站起来，向那红着脸的年轻公子走去。
连华把酒杯停在唇边，含笑道：“来，我证明给你看看。”
晋逸看着那木头，不知为何，竟多问了一句：“他是谁？”
连华抿着笑意等好戏：“那木头？除了陈家帮树，谁生的出来这个木头。”说罢，嘴角一牵，轻声道：“陈峥。”
只见那美人上前去，端着酒杯，捧上去，娇笑道：“公子，公子为何不再喝一杯？是嫌兰儿不懂敬酒么？”
陈峥脸微微一红，慌忙道：“不……不是。”
那美人手捧酒杯，递到他唇边，“那公子喝一杯再走啊。”
陈峥慌忙去接那酒杯，却不料那美人手一抖，将夜光杯里的葡萄美酒尽数倾在了他身上。
那女子故作惊讶状，慌忙执了丝帕在他身上擦拭：“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丝帕擦着擦着，就一路向下滑去……
陈峥吓了一跳，慌忙跳开，又绊在那门槛上，直直地向后仰去，一个趔趄就仰面摔在了地上。
周围的美人都是一阵窃笑。
晋逸微微皱了眉，道：“你何苦为难他。”
正在喝酒的连华眉毛一挑，斜着眼来看他：“怎么，宁王殿下心疼了？”
晋逸沉默不语，看着那木头陈峥从地上狼狈爬起来，被一群美人围住，争相劝酒，心里莫名觉得难受。
连华收敛了笑，沉声道：“阿逸，你疯了不成？这天底下多少美人任你挑，敢动陈家人，就算是你那个疯了的父皇不说什么，我也不许！”
晋逸看着那些人在旁边笑话那少年，蓦地站起来，就要走过去，被连华一把拉住：“陈家是你冀北的屏障！你可别忘了他早有未婚妻！”
晋逸微笑道：“天下美人难道不也是任你挑？你还有脸说我？”
连华一滞：“你——”
晋逸走到那人群之中，弯腰扛了人就走，然而扛了只两步，就停下步子来。
……好重……
02又见。
江陵城一别之后，不胜思念。陈峥那个木头，任你带着酒气在耳边说多少话，最后都只不过换得他呆滞一笑，然后自己喝半晌酒，醒悟过来，猛拍着正喝酒的你的后背大笑：“哈哈哈哈宁王殿下真会说笑……”
被酒呛得半死的晋逸总是拧眉抬头：“说笑？”他眼角划过一丝魅惑，伸手抚他下巴，带着酒气凑到他耳边：“那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说笑……”
陈峥身子一僵，猛地站起来正磕在晋逸下巴上，一脸傻笑还顺带挥挥手：“宁王殿下不要开玩笑了……”
晋逸捂着被猛地磕到的下巴，怀疑那家伙脑袋是不是真是木头做的。
陈峥笑都笑不出来了，索性转身逃走，一边慌慌张张告辞还说什么殿下后会有期，晋逸站在那里，看着他远去，眼中略有失望。
已经有了未婚妻么……
青梅竹马……
那又如何？
他唇畔浮起一丝残忍的笑：“子竹，我没记错的话，江陵李家正在举家迁往洛城吧？”
身后的武将垂首：“正是。”
晋逸手握栏杆，望向远处：“这世道如今不太平山匪出没，劫人性命，死在路上的多了去了，我说得可对？”
武将恭谨道：“臣立刻去办。”
那之后，江陵一别，许久不见。
一等，就等到了陈家来京述职，晋逸带了帖子去拜访，先见过陈峥祖父，又同陈峥父亲叙话，虽然话里面都是些家长里短，但是任谁也知道，陈家如今的处境，可谓是颇为艰辛。
世人皆知他那个父皇半疯，却不知这疯子杀人如麻。这陈家手握重兵数十载，老皇帝起了疑心，将陈家一旨诏来京城，软禁在陈家老宅之中。
此时此刻，他宁王若是肯伸出援手，便是救陈家于水火。
这时，陈峥从后面走出来，见着晋逸坐在父亲身边，便是一愣。
陈将军知道自己儿子从小木讷，只得给他使眼色道：“峥儿，这是宁王殿下。”
陈峥不善言辞，看着晋逸笑得舒朗，他却还是木着脸，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微臣陈峥，拜见宁王殿下……”
说着，便推金山倒玉柱地跪下去，所有人都是一笑。
宁王只是来做客，他这就跪什么！
晋逸大笑，伸手去扶他：“陈公子不必多礼。”
陈将军轻咳一声：“峥儿，说点别的！”
陈峥更是窘迫，结巴道：“那……那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晋逸眉毛一挑：“哦？”
陈峥脸一红，往椅子上推：“殿下请坐！”
陈将军一拍桌子：“胡闹！”
晋逸大笑：“将军不必动怒，没什么闹不闹的……陈公子性情淳朴，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陈峥实在是坐不下去，匆忙告辞道：“馨儿的情绪还没稳定下来，我……我去照顾她，失陪，失陪。”
晋逸听见那个名字，目光一冷，却并没有拦他。转而抬手端了茶，缓缓抿着，问道：“这个馨儿是谁？”
陈将军叹了口气道：“宁王殿下可知道江陵城李家？原本是好端端的百年大族，早年也和峥儿订了亲，谁知这来江陵的路上，硬是让一群人给屠了门，满门死尽，可怜啊……那李馨是李家长女，和我陈家有婚约，当时歹人杀人的时候，她自毁容貌，逃了出来，如今无处可去，就留住在我家了。”
晋逸眼里闪过一丝凌厉，不动声色问道：“那既然家族已经破落，这女子容貌已毁，陈家还要结亲么？”
陈将军道：“我又何尝不为难，但是峥儿与她青梅竹马，峥儿说死也要娶，我一个做父亲的，能如何……”
晋逸手中一狠，竟生生把茶杯捏碎在手里，陈将军听见响声一惊，慌忙叫人来给他擦手，一个劲地赔不是，说没想到自家的茶杯这么不经烫，伤到殿下，罪该万死。
晋逸丢了那茶杯，冷冷道：“陈将军，陈家如今的局面已经是进退维谷，娶一个李馨只能徒添笑柄，即便如此，陈将军也要这么做么？”
陈将军一愣：“宁王殿下是什么意思……”
晋逸冷冷道：“匪徒绝非善类，为何独独放了她出来，陈将军，你陈家的儿媳妇，可未必是你想得那么干净。”
陈将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个略带怒气的声音压抑着吼出来：“你住口！”
晋逸一愣，看见门口站着的陈峥正怒视自己。
端了新茶杯的陈峥快步走过来，冷冷道：“我从来都听说，人的眼睛就像是镜子，脏的人照出来脏的，干净的人照出来干净的，宁王殿下这么想，怕不是自己就是那镜子吧！”
陈将军深知此刻万万得罪不起此人，喝道：“峥儿，怎么说话呢！”
陈峥冷笑：“父亲怎么不听听他是如何说馨儿的？”
晋逸面色不动，反倒是微微挑了唇角：“那么陈峥，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敢娶妻，你陈家满门都会被你连累。”
那不经世事的少年人倔道：“是么？那后日便是我与馨儿结亲之日，宁王殿下要不要来喝一杯酒？”
那身穿黑色蟒金的王族贵胄在他面前怔忪，片刻之后，忽然大笑起来：“好！好！”说罢拂袖而去，头也不回。
陈家根本就没能等到结亲那日，因为那天晚上，宁王府的军队就瞬间包围了陈府，将所有人押入大牢，一把火丢入陈家百年老宅，竟在帝都燃气熊熊烈焰来。
火光之中，那少年一身破烂戎衣，跪在他面前，下巴被他抬着，纤长的手指在那里轻轻摩挲。
那熟悉的人死死咬了牙，声音嘶哑：“我陈家世代为将，给你冀北王朝打下半壁江山，你宁王能有今日的安逸，都是我陈家人的血换回来的！”
那摩挲着少年人下颌的手蓦地收紧，宁王晋逸的声音慵懒地传来：“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陈峥？我说过，你敢娶妻，我就杀你陈家满门……”
“我不死……你就永远别想死……不碰我，你永远，别想碰任何人……”
接着，宁王在火海中轻轻一笑，声音低沉温柔宛如情人低语：
“阿峥，随我进宫吧。”
（番外完）
01 初见
萧瑟西风里，几只北雁抖着身躯，飘回江南过冬。
西风凛冽之时，宁王府中，一人登于楼上，放眼四望京华烟云，尽是过眼凡尘，高楼之上风冷，尚是宁王的晋逸凭栏而忘，衣着单薄，眼里雾气迷蒙。
有个人，一直横在心里，怪难受的。
月余前江陵城做客，尚是少城主的连华宴请江陵名流，宴上那人似是尴尬，不适应这贵族奢靡的习惯，到了美人环座之时僵硬着身子，递过去的酒也不喝，台上的舞也不看，只是硬生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晋逸倒是觉得那人有趣，笑着对连华道：“你如何请了个木头来，多扫兴。”
连华还未说话，就见那人忽的站起来拂袖而去，走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霎时间红了脸，背影狼狈。
连华看着那狼狈的身影，抿唇一笑：“是么？他啊……请来才好玩呢。”说罢冲那原本坐在那家伙身边的美人点点头，那美人当即捧了酒站起来，向那红着脸的年轻公子走去。
连华把酒杯停在唇边，含笑道：“来，我证明给你看看。”
晋逸看着那木头，不知为何，竟多问了一句：“他是谁？”
连华抿着笑意等好戏：“那木头？除了陈家帮树，谁生的出来这个木头。”说罢，嘴角一牵，轻声道：“陈峥。”
只见那美人上前去，端着酒杯，捧上去，娇笑道：“公子，公子为何不再喝一杯？是嫌兰儿不懂敬酒么？”
陈峥脸微微一红，慌忙道：“不……不是。”
那美人手捧酒杯，递到他唇边，“那公子喝一杯再走啊。”
陈峥慌忙去接那酒杯，却不料那美人手一抖，将夜光杯里的葡萄美酒尽数倾在了他身上。
那女子故作惊讶状，慌忙执了丝帕在他身上擦拭：“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丝帕擦着擦着，就一路向下滑去……
陈峥吓了一跳，慌忙跳开，又绊在那门槛上，直直地向后仰去，一个趔趄就仰面摔在了地上。
周围的美人都是一阵窃笑。
晋逸微微皱了眉，道：“你何苦为难他。”
正在喝酒的连华眉毛一挑，斜着眼来看他：“怎么，宁王殿下心疼了？”
晋逸沉默不语，看着那木头陈峥从地上狼狈爬起来，被一群美人围住，争相劝酒，心里莫名觉得难受。
连华收敛了笑，沉声道：“阿逸，你疯了不成？这天底下多少美人任你挑，敢动陈家人，就算是你那个疯了的父皇不说什么，我也不许！”
晋逸看着那些人在旁边笑话那少年，蓦地站起来，就要走过去，被连华一把拉住：“陈家是你冀北的屏障！你可别忘了他早有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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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华一滞：“你——”
晋逸走到那人群之中，弯腰扛了人就走，然而扛了只两步，就停下步子来。
……好重……
02又见。
江陵城一别之后，不胜思念。陈峥那个木头，任你带着酒气在耳边说多少话，最后都只不过换得他呆滞一笑，然后自己喝半晌酒，醒悟过来，猛拍着正喝酒的你的后背大笑：“哈哈哈哈宁王殿下真会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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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峥身子一僵，猛地站起来正磕在晋逸下巴上，一脸傻笑还顺带挥挥手：“宁王殿下不要开玩笑了……”
晋逸捂着被猛地磕到的下巴，怀疑那家伙脑袋是不是真是木头做的。
陈峥笑都笑不出来了，索性转身逃走，一边慌慌张张告辞还说什么殿下后会有期，晋逸站在那里，看着他远去，眼中略有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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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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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江陵一别，许久不见。
一等，就等到了陈家来京述职，晋逸带了帖子去拜访，先见过陈峥祖父，又同陈峥父亲叙话，虽然话里面都是些家长里短，但是任谁也知道，陈家如今的处境，可谓是颇为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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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峥不善言辞，看着晋逸笑得舒朗，他却还是木着脸，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微臣陈峥，拜见宁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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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将军一拍桌子：“胡闹！”
晋逸大笑：“将军不必动怒，没什么闹不闹的……陈公子性情淳朴，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陈峥实在是坐不下去，匆忙告辞道：“馨儿的情绪还没稳定下来，我……我去照顾她，失陪，失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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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将军叹了口气道：“宁王殿下可知道江陵城李家？原本是好端端的百年大族，早年也和峥儿订了亲，谁知这来江陵的路上，硬是让一群人给屠了门，满门死尽，可怜啊……那李馨是李家长女，和我陈家有婚约，当时歹人杀人的时候，她自毁容貌，逃了出来，如今无处可去，就留住在我家了。”
晋逸眼里闪过一丝凌厉，不动声色问道：“那既然家族已经破落，这女子容貌已毁，陈家还要结亲么？”
陈将军道：“我又何尝不为难，但是峥儿与她青梅竹马，峥儿说死也要娶，我一个做父亲的，能如何……”
晋逸手中一狠，竟生生把茶杯捏碎在手里，陈将军听见响声一惊，慌忙叫人来给他擦手，一个劲地赔不是，说没想到自家的茶杯这么不经烫，伤到殿下，罪该万死。
晋逸丢了那茶杯，冷冷道：“陈将军，陈家如今的局面已经是进退维谷，娶一个李馨只能徒添笑柄，即便如此，陈将军也要这么做么？”
陈将军一愣：“宁王殿下是什么意思……”
晋逸冷冷道：“匪徒绝非善类，为何独独放了她出来，陈将军，你陈家的儿媳妇，可未必是你想得那么干净。”
陈将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个略带怒气的声音压抑着吼出来：“你住口！”
晋逸一愣，看见门口站着的陈峥正怒视自己。
端了新茶杯的陈峥快步走过来，冷冷道：“我从来都听说，人的眼睛就像是镜子，脏的人照出来脏的，干净的人照出来干净的，宁王殿下这么想，怕不是自己就是那镜子吧！”
陈将军深知此刻万万得罪不起此人，喝道：“峥儿，怎么说话呢！”
陈峥冷笑：“父亲怎么不听听他是如何说馨儿的？”
晋逸面色不动，反倒是微微挑了唇角：“那么陈峥，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敢娶妻，你陈家满门都会被你连累。”
那不经世事的少年人倔道：“是么？那后日便是我与馨儿结亲之日，宁王殿下要不要来喝一杯酒？”
那身穿黑色蟒金的王族贵胄在他面前怔忪，片刻之后，忽然大笑起来：“好！好！”说罢拂袖而去，头也不回。
陈家根本就没能等到结亲那日，因为那天晚上，宁王府的军队就瞬间包围了陈府，将所有人押入大牢，一把火丢入陈家百年老宅，竟在帝都燃气熊熊烈焰来。
火光之中，那少年一身破烂戎衣，跪在他面前，下巴被他抬着，纤长的手指在那里轻轻摩挲。
那熟悉的人死死咬了牙，声音嘶哑：“我陈家世代为将，给你冀北王朝打下半壁江山，你宁王能有今日的安逸，都是我陈家人的血换回来的！”
那摩挲着少年人下颌的手蓦地收紧，宁王晋逸的声音慵懒地传来：“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陈峥？我说过，你敢娶妻，我就杀你陈家满门……”
“我不死……你就永远别想死……不碰我，你永远，别想碰任何人……”
接着，宁王在火海中轻轻一笑，声音低沉温柔宛如情人低语：
“阿峥，随我进宫吧。”
（番外完）